沈甘棠抬头瞟一眼正轻车熟路往庙里钻的祖孙三鬼,问:“那人见的鬼长什么样?
是拎着大锤、缺了半边脑袋的男鬼,还是穿着红衣、披头散发爱唱戏的女鬼,又或者是黑黢黢的炸毛小鬼?”
那官差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好像是那个拎大锤、缺脑袋的男鬼,不是,你怎么知道……”
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老旧庙门,顿觉后背发凉。
“那什么……我忽然有点肚子疼,要不你们先进去吧,我稍后再来。”
“去吧。”沈甘棠唇角勾笑,“方便的时候注意下背后,又没人帮你看着,万一被野鬼野狼什么的抓走了就不好了。”
那官差后背又是一凉,连忙抱住了身边人的胳膊,“算了,我还是忍忍吧,办正事要紧。”
同行的其他官差闻言也是看背后的看背后,拔佩刀的拔佩刀,如临大敌。
沈甘棠见状没崩住笑了,“放心吧,住在这座庙里的鬼就是刚才给我们带路的那三个,人家只寻仇,不滥杀无辜。”
话毕,她大步走到庙门前,一把推开了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
刚进门,还未来得及看清庙内情景,便有两条高高悬挂的白幡顺着风迎面飘来,碰了她一鼻子灰。
紧跟在她身后的顾怀恩也未能幸免,被沾满灰尘的白幡呛得半晌没睁开眼。
“不是,咳咳,这到底是寺庙还是坟场啊,挂这么多白幡干什么?”
一个眼尖的官差战战兢兢地接话:“这可能就是坟场,你们看,有棺材……”
越过一道道白幡向前看,最显眼的是一座已经辨不出真身的高大佛像,佛像前摆放的不是供桌香案,而是一口硕大的棺材。
有月光顺着破了洞的屋顶落在棺材一角,将涂了漆的棺木照得乌黑发亮,让人想忽略都难。
深夜、破庙、白幡、棺材……种种元素叠加在一起简直把恐怖氛围拉满了。
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官差刚做好心理建设,这会儿又怂了,“沈大师,要不我们天亮再来吧,查案要紧,保命更要紧啊。”
“听我句劝,你的胆子不适合干这行,趁早转行吧。”沈甘棠送他一句话,然后拿出镇魂尺干脆利落地斩断面前碍事的白幡,径直向那口棺材走去。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棺木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符文,符文是红色的,像是用鲜血浸染而成,乍一看颇有些吓人。
这下连林长风都开始打怵了,硬着头皮走上前劝她,“要是还是缓缓吧,明天我多带点人,更安……”
话未说完,沈甘棠直接掀开了棺材板,一具白森森的人骨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长风被她这波操作镇住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副呆样把沈甘棠逗乐了,“阿个鬼的陀佛,你仔细看看那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
听了她的话,林长风压下恐惧往棺材里瞥了两眼,这一瞥还真看出不对劲了。
棺材里的骨头特别白,跟刚从面粉缸里捞出来的一样,又白又亮;而且一块块骨头排得特别整齐,完全不是正常尸体该有的状态。
“这副尸骨……假的?”确定事有蹊跷后林长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当即弯腰捞出一块骨头用力一掰。
只听见“咔吧”一声脆响,坚硬的“腿骨”断成两截,并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根剥了皮刷了白漆的枯树枝。
“树枝?曾有财弄的?”林长风更懵了,“他在这荒无人烟的破庙里整这一出干什么?吃饱撑的?”
沈甘棠不答反问:“县令大人觉得正常人来到这间寺庙,见到这些晦气的东西,第一反应会做什么?”
林长风瞬间给出答案:“掉头出去。”
陈正行手舞足蹈地在旁边补充:“边叫边跑,跑出去之后还要宣传一下,让大家没事别往这边跑。”
沈甘棠点头,“对,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没人敢来,他的秘密才会永久隐瞒下去。”
“你说的秘密是指那几具尸骨?”林长风问。
“是,但不全是。”沈甘棠没有过多解释,绕过棺材来到佛像后摸索了一番,最终在墙角处找到了开启密室的机关。
一阵笨重的轰隆声过后,佛像背后赫然出现了一个长宽皆为三尺左右的方形入口。
沈甘棠回头,简单做了下部署:“地下阴气比较重,身子弱的就留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人出来直接拿下,剩下的跟我进去搬东西。”
说罢,她也不管身后跟了多少人,拿了火把就往密室里钻。
密室入口比较低矮,只能弓着身子艰难前行,走了大概两三米面前出现了一道半圆形拱门,过了拱门视野一下就开阔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较大的墓洞,洞内中间摆了副褪色的大棺材,棺材周围放置了许多陶罐、陶屋等陪葬品。
大墓洞两侧分别有一个小墓洞,小墓洞里除了棺材,也摆放了不少陪葬品。
此外,每个墓洞顶部及周围墙壁都用朱砂颜料画上了重瓣莲花纹,乍一看漂亮极了,但细细观之就会发现那些花纹如同一道罗网,将三副棺木牢牢网在其中。
吴大山坐在最大的那副棺材旁向她哭诉:“就是这儿,十八年前曾有财就把额埋在了这里,他个畜牲也不知道在棺材上动了什么手脚,害得额十几年都只能在这座破庙附近活动。
偶尔出去一趟,还得听那老道安排,不听他的他就在额耳边念经,念着念着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回过神来啥坏事都干完了。
呜呜呜,额真不是故意要害人的啊,大师,额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求你想想办法,帮额在阎王那说说情吧!”
他一哭,罗翠菊也跟着哭,“呜呜,爹,额对不起你啊,要不是额识人不清,误信了渣男,您也不至于死了还要吃这么多苦。”
沈甘棠被父女俩此起彼伏的哭声吵得头疼,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吼了一声:“闭嘴,再哭我让你们在这破洞待一辈子!”
密室安静,她这一声吼出去不光震慑住了不着调的两只鬼和一众官差,还吓得一墙之隔的曾有财软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