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季节容易让人心生孤独惆怅,突如其来的绵绵细雨夹杂着晚风透过窗吹进殿内,使得烛火微微摇曳。
晟和帝面前的桌案上摆开着一幅画卷,画卷上的女子身穿墨红绸缎骑装,乌黑长发高高的扎起,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画卷中女子容颜,神情恍惚地喃喃道:“十六年了,妍儿已经离开朕十六年一百零八天了。这么多年,她从未入朕梦中,想必是在怪朕没保护好她的孩子。”
高奎瞧着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悲伤,轻声道:“娘娘深爱着陛下,又怎忍心怪陛下。陛下当初乃无奈之举,娘娘在天有灵会理解的。”
“那为何她这么多年,从未入朕梦中?”
高奎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有内侍进来道:“陛下,藏副统领求见。”
晟和帝指尖微顿,一言不发,直到内侍的声音落下许久,他才将画卷收起轻轻搁置一旁,淡淡地开口:“宣。”
片刻之后,藏锋入殿。
“启禀皇上,今晚戌时四刻左右宸郡王与易侍郎之子易知鱼、段统领之子段乘风在长椿街遇刺,行刺之人共十五人,皆黑衣蒙面武功高强,其中三品武者十二人,二品武者三人。”
晟和帝脸上的神情几乎在一瞬间变得凛冽:“宸郡王可有受伤?”
“宸郡王武功高强并未受伤,倒是段乘风肩头被刺一剑。”藏锋顿了一瞬,低垂着眼眸道:“易知鱼会武,且身手在段乘风之上。”
听到说易知鱼身手在段乘风之上,晟和帝神色中闪过一缕异光。
他身子半倚在龙椅上,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扫向底下站着的藏锋:“上回朕问起易知鱼时,易诚之的回答是蠢笨无知,难堪大用,现在却发现易知鱼会武,且身手还在段平彰儿子之上,藏副统领你告诉朕,到底是易诚之在故意撒谎还是易知鱼深藏不露?”
藏锋心里咯噔一下,笔直站立着的身躯立时重重跪了下来,双膝与地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皇上恕罪,易知鱼七岁时谋害嫡幼子,被易…大人送去庄子上待了八年,两个月前才被接回府中,易大人对其不了解也有可能。”
百里瑾等人遭遇刺杀时,亲眼目睹易知鱼如鬼魅般的身手时,他也被震撼得不轻。
方才在禀报时,甚至想过要将此事给隐瞒下来。
可考虑到欺君乃大罪,不得不如实禀报。
晟和帝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习惯性的敲击着,良久的沉默过后:“听说易知鱼待在庄子上的那八年,不曾请过夫子教学,也不曾请过武学师傅,且不说他上回对南宫樘说的那番话,单他的那身武功又是如何而来?”
藏锋身躯忍不住轻颤了颤:“属下定会查清此事。”
晟和帝不置可否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话锋一转:“今晚刺杀的是何人?是否冲着宸郡王而来?”
藏锋缓缓松了口气:“他们的确是冲着小郡王而来,观其武功招式不像是杀手组织,也不像是达官贵人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其中有一人擅使毒蛊,属下猜测行刺小郡王的人可能是…天影卫。”
“天影卫”三字一出,高奎余光连忙细细观察着晟和帝脸上的表情,见他脸上虽然看不出在想什么,但眉眼间却瞬时蒙上层冰寒:“马上让人去查清楚!”
“属下领命。”
藏锋退去后,晟和帝端起高奎奉上的雨前龙井放在唇边抿了口,茶水温度正好,是刚刚适口的温度。
放下茶杯时,他意味不明的轻啧一声:“朕果然选对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