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何文彦的脸色都很别扭,没话找话说。
莫晨曦知道他觉得在岳父家气短,以前他升职是他自己的本事,他有底气,妻子补贴婆家,那是妻子贤惠。
可是这次明晃晃地用妻子卖陪嫁铺子的银子填补他的亏空,岳家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觉得丢脸。
而他最不想的就是在岳父跟前丢脸,不是因为年初二,就找理由不跟着了。
莫晨曦知道何文彦不是那种坏透顶渣透顶的男人,不然她不会愿意留下来打理这个烂摊子。
离开何家没准还不如在何家,将就着过吧,她对于何文彦没话找话说时不时回答一下,附和几句。
到了家门口,两个弟弟都等在大门口。
何汕洛下了马车之后歪歪倒倒,莫新荣蹲下来给他揉腿,莫新志则和何文彦互相客气。
听到动静快快走出来两个人,是莫家嫁儿媳,周氏抱起无精打采的何音华,边说话边往屋里走,“大姐,赶紧进屋,爹娘都等着呢:
她们两个妯娌娘家离得近,一早回了娘家,下午赶回来的。
莫家每个屋子都有地热,进屋暖和。
莫老太太接过何音华,又是摸手又是贴脸,一口一个乖宝累着了,把何音华抱在怀里,又裹个小薄被
莫晨曦这两个弟媳殷勤地又倒茶又拿点心,没有铺子上卖的那些品种,周氏张罗着准备饭菜。
上次莫晨曦回娘家住,两个弟媳也是笑脸相迎,但这次明显的不同,大弟媳殷勤中带着巴结,小弟媳紧挨着婆婆坐着,给何音华暖手,亲自给她喂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亲姑娘。
对莫晨曦笑眯眯说道:“大姐,今天做的菜都是大姐爱吃的,婆婆亲自做了狮子头。”
莫晨曦给母亲道了谢,莫老太太说道:“这也是你爹存着的一点藕,平时舍不得吃,就留着过年添个菜。我生了你们姐弟三个,就你随了你爹,对吃的万般挑剔,爱吃狮子头里加藕的那种。”
莫晨曦笑了笑说道:“都说女儿随爹有福,女儿有爹娘心疼才有了女儿的今天。以前是女儿没精力,等爹娘搬去京城,女儿要好好孝顺爹娘。”
莫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这次女儿生病在娘家休养,母女之间比以前亲近。自己生的,只盼着女儿好。
莫晨曦想开酒楼,一是她有在现代的工作经验,二是,莫家父亲以前在京里任职是嘉蔬署负责莳艺瓜菜,他对如何种植蔬菜、保存瓜果蔬菜有经验。
反季菜不让种植,只能靠保存。
就像藕,她最爱吃狮子头里加藕,软软的肉丸,里面是脆脆的藕,口感味道都是美妙。
没想到原身也爱吃这道菜。
不是何文彦在,她都想亲自下厨做。
莫新荣的媳妇李氏陪着说了阵话也下去到厨房里忙活,莫晨曦微笑,钱财动人心,以前的莫氏只会用娘家补贴婆家,娘家弟媳不可能没有怨言。
现在她把铺子卖给娘家,点心方子给娘家,两个弟媳见了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见了到了自己手上的银子欢喜。
吃饭的时候分开两边,男的在客厅,女的在莫老太太这里。
何文彦一直忐忑,一顿饭下来岳父提都没提铺子的事。他觉得岳父是当着两个小舅子的面给他留面子,那就等着
往年年初二回莫家都要住一晚,大年初三才走,他每次住都是和两个儿子住一屋,夫人和女儿住在岳母那。
何文彦担心岳父让他同住,要询问铺子的事。
吃完饭,聊了会,果然岳父把他留下,说翁婿俩好久没有促膝长谈了。
何文彦来之前都想好了说辞,怎么赔罪,保证以后一定给夫人补上一个铺子。
没想到岳父压根没提铺子的事情,和以往一样,问问他在衙门里的事,最后说道:
“去年静宜跟着我们去外地做客,是静宜她二舅母娘家父亲过寿,我们一大家子都去了,建静宜她二舅的岳母有个远房亲戚,看中了静宜,说她娘家有个侄孙比静宜大一岁,已经过了童生,是读书的料子,家境普通,庄稼人,吃喝是不用发愁。”
莫元季看到女婿露出吃惊,他心里冷笑,女婿这是看不上庄稼人了?
他也不想一想他们何家当初连庄稼人都比不上,就是现在还发愁吃喝。
何文彦是吃惊,他是希望女儿嫁到文人家里,最起码也得是六品,岳父怎么能说一门乡下人亲事?
他后面反应过来,岳父说的人家不发愁吃喝。
何文彦脸红,就像三弟给他说的你想把侄女嫁到门第差不多的人家,你拿什么给侄女当陪嫁?嫁了之后,侄女怎么在婆家人跟前怎么抬头?
何文彦原先想着,他的女儿也是莫家的外孙女,他要是给女儿找了门好亲,莫家不会袖手旁观。
“静宜她娘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她以前总盼着女儿能嫁到好人家。”
莫元季还是温和说道:“什么叫好人?家人好过一辈子好才是好,你也在京里为官多年,高门大户里的龌龊事没见过也听过。有一年出了婆婆恶待儿媳致死的事,娘家闹了好一通,娘家之前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对方门槛高,娘家没办法替女儿做主,家里不止这一个女儿,顾虑太多,太在乎面子,才让女儿没了命。”
他说这话就是点给女婿听,女婿就是刚才他说的那种人,在乎面子,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又想着人不会有多恶,忘了有个词:人心险恶。
莫元季淡淡说道:“不过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莫家身上,闺女也好孙女也好外孙女也好,要是在婆家受恶待,说明别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恶待我莫家血脉,就是打我脸,我还在乎什么脸面?我让他家破人亡!”
他说这话是温和的,可是何文彦却感觉到黑骨冷意。
“女婿你放心,静宜虽然不姓莫,但是有我莫家血脉,我不可能不查清楚胡乱给她说门亲事,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爱才之人,爱才惜才,当年看重女婿,也是如此。”
何文彦尴尬,岳父这是暗示他,当年都没嫌弃你何家。
“多谢岳父厚爱。”
莫元季夸奖道:“我也没看错人,女婿人正性子直,敬妻爱子,男人能做到如此才是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