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北部,南阳郡的治所宛城,张绣的住所。
张绣,字伯修,现年三十余岁,凉州武威郡祖厉县人。
他身长近八尺,高大健壮,皮肤黝黑。棱角分明的长脸上留着几道伤疤,是他身经百战的勋章。
此刻,张绣已经得知了吕布率军来袭的情报,正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过了一会儿,守门人带着贾诩走进了院子。
贾诩,字文和,现年五十三岁,凉州武威郡姑臧县人,与张绣同郡。
贾诩长得不高,七尺出头,身材微胖。
他的头发和胡须都稍显稀疏,颜色发灰。圆润饱满的脸上,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上去聪明而又稳重。
张绣看到贾诩后,立即快步迎了上去:“贾叔,您总算是来了!”
贾诩揖手道:“张将军,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张绣答道:“贾叔,您猜得可真准!来,快进屋。我屋里有一些好东西。”
贾诩顿时来了兴致。他在张绣的带领下,快步朝着厅堂走去。
两人在一张几案前坐下。
几案上摆着一个酒坛。
张绣打开盖子后,一股醇香瞬间扑面而来。
贾诩用力吸了一口气,闻出了葡萄酒的味道,无比欣喜地说道:“哇,久违的香味!张将军,您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西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把西亚的葡萄种子带了回来。
东汉史学家班固在《汉书》中,把“葡萄”称作“蒲桃”。
相比于国内各种酸涩的野葡萄,西亚葡萄更甜,口感更好,也更适合酿造美酒。
东汉时期,葡萄酒是非常贵重的奢侈品。
《续汉书》里记载着,灵帝时期,一个叫孟佗的人,向“十常侍”之一的大宦官张让行贿了一斛葡萄酒(大约相当于现代的二十斤),便得到了凉州刺史的职位。
后世大文豪苏东坡还专门为此写了一句诗:“将军百战竟不侯,伯郎一斛得凉州。”
在如今的三国乱世中,想要买到葡萄酒,自然更是难上加难。
贾诩心里无比激动和感激:张绣这小子,待我可真不薄!
张绣说道:“贾叔,知道您喜欢喝葡萄酒,这是专门买来孝敬您的!”
张绣捧起酒坛,往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然后轻轻地放下酒坛。接着,他便双手举着酒杯,恭敬地递给贾诩。
贾诩接过酒杯,嘬了一小口,细细地品味了一番。
贾诩满意地说道:“好酒!香气浓郁,口感醇厚,品质上乘!张将军,这得破费不少吧?”
张绣不以为意地说道:“贾叔,钱算个啥!让您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贾诩放下酒杯,揖手说道:“多谢张将军厚爱!”
然后,贾诩接着问道:“此番找我前来,还有别的事吧?”
张绣点头道:
“是啊贾叔。我刚刚收到情报,曹操又要来了!
“我就是个给刘表看大门的,什么也没有。
“您说这个曹阿瞒,他怎么就讹上我了呢?弄啥哩这是!”
贾诩问道:“曹操这番又是亲自带兵吗?”
张绣答道:“那倒不是。这次换了个更猛的。您猜是谁?”
贾诩沉思片刻,揣测道:“莫非是……吕布?”
张绣惊讶地说道:“贾叔,您可真神,猜得这么准!您是怎么猜到的?”
贾诩答道:“听说前段时间,吕布击败袁术,夺取了淮南。如果曹操不亲自统兵来犯的话,那恐怕就只能是吕布了。”
张绣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吕布刚刚拿下淮南,不应该镇守一段时间,等局势稳定之后再换防吗?”
贾诩摇头道:
“张将军有所不知。曹操新近收服吕布,对他并非毫无戒备。
“吕布野心很大,好高骛远,桀骜难驯。
“倘若把他留在淮南,时间长了,恐怕会背叛曹操,占地为王。
“所以,曹操必定会尽快调虎离山,派吕布到别的地方去。”
张绣若有所思地说道:“哦……原来如此……”
贾诩戏谑道:“张将军想明白了?”
张绣摇了摇头:“明白了……但又没有完全明白……”
贾诩说道:“曹操是个枭雄,富有心计,城府极深,非常擅长驭人之术。一般人很难达到他的这种境界。”
张绣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是啊!曹操太阴险了,实难对付!”
贾诩问道:“吕布这次带了多少兵马?”
张绣答道:“那倒不多。一千骑兵,五千步兵。就这么一点儿兵力,曹操这是弄啥哩?”
贾诩皱眉沉思道:“是啊,很奇怪。曹操前两次前来,都是统领几万大军,这次反而只给了吕布六千兵马。看不懂,真是迷一般的策略……”
张绣问道:“莫非,曹操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吕布?”
贾诩摇头道:“怎么会呢!吕布刚刚为曹操夺取了淮南,曹操怎么可能舍得杀他。”
张绣说道:“那我就想不明白了。”
然后,他右手抚摸着下巴,一边沉思一边说道:“该不是……莫非……难道……贾叔,您说,会不会是吕布膨胀了,觉得带着这点儿兵力,就能打败我?”
贾诩想了想,答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吕布骁勇敏捷,号称‘飞将’,所向披靡,善战无前。
“并且,吕布傲慢自大,目中无人。
“面对张将军,他有这种想法也算不得奇怪。”
张绣愤恨地说道:“他吕布也太狂妄了!若是如此,过几日,我便要教他如何做人!”
贾诩说道:“吕布兵力与张将军大抵相当。稳妥起见,最好立即通报刘表,让他尽快派兵支援,以备不虞。”
张绣摇头道:
“贾叔,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曹操阴险狡诈,擅长用兵。若是他带兵前来,我或许有些担忧。
“可是吕布又不是什么擅长谋略的将帅,怕他作甚?
“敌我兵力相当,要战便战,我才不怂他,何必向刘表求助呢?
“要是传出去的了,世人皆以为我惧怕吕布,岂不是让我颜面尽失,遭人耻笑!”
贾诩叹息道:“张将军不想求助刘表的话,便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我有一言,还是希望张将军能听一听。”
张绣说道:“贾叔请讲!”
贾诩说道:“张将军,吕布这个人,武力极高。您可万万不要答应吕布,与他单枪匹马,在阵前厮杀。”
张绣不满道:“贾叔,我可是军中公认的‘北地枪王’。您这是看不起我吗?”
贾诩摇头道:“张将军,您错了。所谓的‘北地枪王’,应该是吕布才对。”
张绣问道:“此话怎讲?”
贾诩笑道:“吕布擅长马槊,又是并州人,说他是‘北地枪王’,名副其实。张将军是凉州人,应该叫‘西北枪王’。”
张绣哈哈大笑道:“原来贾叔是这个意思!”
贾诩也跟着笑了笑。
片刻之后,贾诩严肃地说道:
“张将军,不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
“倘若吕布搦战,您万万不可与他单打独斗。
“您忘了,几年前,凉州军攻打长安时,吕布挑战郭汜将军。
“郭汜将军勇猛过人,却被吕布轻松刺中。
“若非有部将及时营救,他恐怕会丧身于吕布之手。
“面对吕布这种猛将,还是谨慎为好。
“切勿因逞一时之强,而得一世之悔。”
张绣想了想,叹息道:“好吧,谨遵贾叔教诲!”
顿了一下,张绣接着说道:“贾叔,我倒不是怕吕布的骁勇。知道吕布来犯的情报后,我心里感到有些忐忑不安,是怕他耍什么阴谋诡计。”
贾诩说道:“以我对吕布的了解,他勇而无谋,没什么头脑,不必过于担心。”
张绣皱着眉头说道:“曹操奸诈,说不好会教吕布一两个损招。”
贾诩安慰道:“放心!届时,我会与张将军一起亲临战场,共同应敌。”
张绣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端起酒杯,恭敬地递给贾诩:“贾叔,请!”
贾诩接过酒杯,又美美地品尝了一口,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