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川闻言,不由笑了,“许愿,你这么喜欢以德报怨?”
“我那只是为了……”话说不过一半,许愿反应过来,开口道:“沈先生,我只是觉得,你在似水县,碍着我的眼了。”
言外之意便是:我不是想帮你,我只是想让你离开似水县。
沈一川没有接城防图,许愿便一直拿着。
良久,沈一川叹了一口气,话也多了几分真诚,“许愿,你可知道,你手里拿的东西,在京城价值几何?”
“若是沈先生,大抵能一展宏图,若是许愿,只怕这就是催命符。”
许愿垂眸。
她自然知道城防图的价值,故而,她也不止一次的心惊,那个人为何把城防图交给她。
她也曾想过,借着城防图上京,但后面经沈仁耀的一番话,她才醒悟。
而今的她,别说替许家翻案。
就说拿着城防图如何面圣都是问题。
更何况,盯着着城防图的,何止她许愿。
这城防图终归是从沈仁耀手里拿来的,理应,应当还给沈家人。
她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一川笑了一声,想起许文贤,终究是接过了城防图道:“你既然能拿到,想来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东西在你身上,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东西我就收下了,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沈一川将城防图收起,想起什么,突然问道:“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话落,沈一川想起许愿接连告假几日。
在同样的时间,离开似水县的人,还有北尧。
许愿一个人肯定拿不到城防图,所以说,这是北尧拿的?
沈一川的脸色变了又变,待他理清楚其中的关系,方才听见许愿道:“我是如何拿到的,沈先生不必多管,但我所言之事,沈先生可记得?”
“我来似水县,是为宋家三小姐,宋家的人到了,我自然会离开,届时,便是你想留我,我都不会留下。”
“只是为宋家三小姐?”
“自然。”
“可我听说,还有人,是为荥妃而来的。”许愿看着沈一川,眼底全是戒备之色。
她能信沈一川,可她不信沈仁耀。
那个人的心眼子,可比沈一川多。
一把火烧了歌舒十几个营帐,这种人未免太心狠手辣了一些。
而且,沈仁耀若是为荥妃而来,那去歌舒部做什么?
许愿总觉得这其中,还有其他她不曾窥见的事情。
而那一场战争,便与那些事,有着密切的关系。
然,听见许愿的话,沈一川眼中戒备之色更甚:“你为何知道荥妃?”
“自是有人告诉我的。”
“荒唐。”沈一川忍不住冷嗤,“荥妃入宫多年,她不喜朝政,更不会争权夺利,怎么会遣人做事。”
听见沈一川的话,许愿感觉像是有一道光,撕开了她脑海里浑浑噩噩的口子。
沈一川的话,比沈仁耀的可信度更高。
所以结论便是……沈仁耀在说谎。
是啊,若荥妃真的与其他人私定终身还有信物,怎么会在这么多年以后,才派人出来寻找?
或许,沈仁耀,也并不是沈仁耀。
许愿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心中也不想在计较此事,当即便道:“那大约,是我听错了。”
“定然是你听错了。”沈一川再一次重复。
许愿点了点,又道:“城防图一事,我也不需要沈先生欠我一个人情,我只是想问沈先生一个问题。”
“什么?”
“沈先生,可是跟着三爷的?”
这一次,沈一川没有立刻回答。
先前的画面一一在脑海里浮现,沈一川想起什么,突然道:“你认识三爷?”
“不认识。”
“你摇骰子的手势,与三爷是一样的。”沈一川说罢,又道:“更何况,哪怕是在京城,大多数人唤三爷,都是叫做三皇子,直呼三爷的人,少之又少……”
沈一川话落那刻,眼里神情骤冷。
他抬手,羽扇如匕首一般,抵在许愿的脖颈处,“你究竟是谁?”
如北尧所说,许愿太了解京城了。
就像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提醒沈先生,与其寻一个强大的人做靠山,不如强大自已,让自已成为那一座靠山。”
许愿退后一步,离开了羽扇的范围,又开口道:“而且,我也说过,我不会和沈先生为敌,我所行之事,既不违背道义,也不会伤天害理,更不会伤害你背后的三爷,我也不需要沈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你这个人,倒是奇怪的很。”沈一川冷笑。
饶是他见惯了京城之中形形色色的人,都不曾看清楚过许愿。
他针对过许愿。
许愿也对他没有什么好言语。
厉声反驳他的人是许愿,可同样给他城防图的人,也是许愿。
他不知道许愿这是以德报怨,还是说许愿是故意这般,想卖他一个人情。
若是想结交他。
却又恨不得让他离开离开似水县。
反观程家,为了巴结他,漂亮的小娘子都已经送了十多个了。
沈一川着实看不明白许愿想做什么。
他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会复杂到这个程度。
而且,许愿身上有太多他与北尧的影子了。
可他也查过,许愿从来没有离开过似水县。
“我也觉得自已奇怪的很,但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许愿说完,客客气气的又退一步,开口道:“话已说完,学生告退。”
见许愿毫不犹豫的转身,沈一川手里的扇子抬了几次以后,终于道:“等一下。”
许愿回头,问道:“沈先生还有何事?”
沈一川长吸一口气,开口道:“那日在书塾里,的确是我太过于咄咄逼人了,我向你陪个不是。”
沈一川说的是在书塾里,他问许愿如何看待许家被满门抄斩一事。
许愿道:“无妨。”
沈一川又道:“如此,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闻言,许愿停了下来,回头道:“沈先生请讲。”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讲究利益二字,我与三爷的情分,不参杂利益,他不是我的靠山,我亦不是他的随从,我与他之间,从不以主仆相提并论。”
许愿微愣,她倒是没有想过,沈一川会说这种话。
见许愿不言,沈一川又道:“许愿,我知你志向高大,所以,我要提醒你,京城之地,蛇龙混杂,你无根基,就如浮萍,若想寻一庇护,三爷,是你唯一的选择。”
许愿听明白了沈一川的意思,问道:“沈先生这是想拉拢我?”
“我是想救你。”沈一川看着许愿,声音徐徐,“三爷,与世人口中的三皇子不一样,许愿,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