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老骤然出招。
罗长老反应也不慢,立刻侧身闪避。
两个人先前那几句话用了传音符,其他人自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他们只看见两人沉默良久,骤然大打出手。
大概是觉得屋内施展不开,他们很快就从屋内打到了屋外。
如此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他弟子围观。
“执法堂的两位长老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有没有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听到有不明所以的弟子询问,池思羽眼眸微闪。
她带着自已的几个师兄上前,轻声开口:“我们知道。”
……
罗长老原本以为陈长老这只是想开个玩笑,他便也收着力。
但越打他越觉得不对劲,“你来真的?”
陈长老冷哼了一声,下手越发凶狠。
罗长老恼了。
论实力,陈长老的修为比他高了一小阶,他自是不敌。
可两人在执法堂共事多年,他自然知道对方的痛处。
原本还顾忌彼此的颜面,他刻意忍着不说,但现在情绪上头,他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还念着三年前那桩旧事,可你侄子当年被那树妖诓骗,已成了半妖。
就算没有戚让,他也同样藏不了多久。
后来你亲手杀死你的侄子,你说这是戚让逼你的。
可她分明是在众人面前为你递了个台阶。
你心里很清楚,我们玄灵宗以猎杀妖兽为已任,而你是执法堂长老,你侄子与妖勾结,还成了半妖,事情已然没有回转的余地,而你若想不被牵连,就只有亲手杀了他。
即便当年她没让你亲自动手,以你的性子,你也会为了保住自已的地位动手。
既然有没有她,结果都一样,你又在恨她什么?”
他的嘲弄,丝毫没有掩饰。
陈长老的术法乱了章法。
“事情才不像你说的那样。”陈长老咬牙切齿,“当年若不是她当众戳破此事,又步步紧逼,我才不会杀死枫儿。我会想办法保住他,大不了我就将他关起来,只要他不出去害人,就不会被发现,然后就不用死了……”
罗长老忽然笑了。
陈长老停下动作,目光阴鸷地看向他,“你在笑什么?”
见他收手,罗长老自然也将聚起的灵力散去。
“陈老哥,你怎么连自已都骗啊。”他摇着头,脸上竟有几分无奈与怜悯。
陈长老被他的眼神刺痛,攥着拳头,“我骗自已什么?”
罗长老低声道:“豢养妖物按宗规是重罪。
你若真这么做,用不了几日你就会心生惶恐,为防止东窗事发,你最后还是会亲手杀死你那已经成了妖的侄子。
不管有没有戚让,这件事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心思被戳破,陈长老恼羞成怒。
“你胡说!胡说!”
随即有一方戒尺突然飞出,再在灵力的催动下迅速变大,然后狠狠朝罗长老拍去。
罗长老连连闪避,却还是被戒尺打中肩膀,发出一声痛呼。
他怒了,厉声呵斥道:“陈老哥,难道你也想顶一个残害同门的罪名吗?”
陈长老的动作猛然一顿。
罗长老:“你我切磋,点到为止。”
这是台阶,也是威胁。
若他就此停手,他们刚刚这番交手就只是切磋。
若他继续,老罗也要给他定个残害同门之罪闹到宗主那。
而宗主向来更偏向老罗……
陈长老只觉心口堵了一口郁闷气,一时竟无处发泄。
最后,他是停了手,却语气阴狠地说:“那戚让,我是绝对不会放过!”
这是迁怒。
“罗老哥又何必如此生气,我既然选择在无人处同你说那些话,已然表明我不会在其他弟子面前胡言乱语。”
罗长老主动放缓了语气,算是求和。
见陈长老脸上怒气不减,他立刻送上一瓶极为难得上品灵药,“陈老哥,你我一起在这执法堂待了五十余年,这么多年的情分若就此生疏,那真是可惜得很。戚让的事,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如何?”
利益之前不会有永远的敌人。
陈长老看了看那瓶丹药,脸上神色缓和些许。
“我考虑下。”他没有一口应下。
罗长老明白他的意思,又递了两件中品灵器过去,“陈老哥考虑好了吗?”
陈长老忍不住勾了下唇。
但很快他又想起先前的事,为了维护自已的颜面,刻意装作冷然的模样。
“可以。”
也不管这语气有多生硬,可到底是松了口。
“那就好。”罗长老立刻眉开眼笑。
陈长老对他的反应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了句,“你为何如此偏向这个戚让,莫不是她是你生在外面的女儿?”
罗长老连连摆手,“这可不能胡说,我在外面只生了儿子,哪来的女儿。”
“你还有儿子?”陈长老没想到自已随口一问,竟是套出这么一个秘密,“你不是没有道侣吗?那还要把人养在外面做什么?”
罗长老讪讪一笑,“我与那女子露水情缘,也不至于要结为道侣。”
“那怎么会生孩子?”
“她喜欢孩子。”
陈长老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他又问:“那这孩子天赋如何?”
罗长老:“天赋极佳。”
他没瞧见罗长老回答的时候眼眸微闪,下意识接了句一句,“那就好。”
不怎的,他又忽然想起了自已的侄子,整个人忽然沉默。
而罗长老也不知在想什么,接下来也没再开口。
两人打着出去,回来时却分外和谐。
对上外面东张西望的一派吃瓜弟子,陈长老皱了皱眉。
但想到自已刚刚收的那些东西,他还是打算信守承诺,先解决戚让的事情,再把并非执法堂的人都赶走。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着有弟子问:“陈长老,什么时候对戚让使用[问心]啊?”
“今天能给她用吗?”
“听说罗长老在此事上对戚让多有偏袒,是看上了戚让,想同她结为道侣。陈长老,你不会也有同样的想法,也想偏向她吧?”
“我觉得戚让师姐不可能残害同门,为了还她一个清白,你们还是给她用[问心]吧。”
……
陈长老一下子就看出了这是有人在带节奏,他立刻看向池思羽等人。
小姑娘一脸无辜,只是他的其他几位师兄却在察觉他的目光时,立刻将她护在身后,再是无声说了几个字。
——望长老秉公处理。
陈长老辨出口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果然是他们。
可事已至此,若说一切只是误会,只怕其他弟子不可能相信。
难道真的要用[问心]?
他又回头看向罗长老,但这会儿罗长老也没空搭理他。
他正游走于人群,解释[问心]的危险性,再不断为倚卿辩驳。
这般尽心尽力的样子,让陈长老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戚让到底与他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他那偷养在外面的儿子看上了戚让,他才爱屋及乌对她如此维护?
只是三人成虎,他们没在谣言开始的第一时间澄清,后来的种种维护更像是在肯定另一种谣言。
罗长老说得嘴巴都要干了,也没让这群人打消主意。
陈长老惦记着自已收下的那些东西,也没冷眼旁观,他打算以执法堂长老的身份压人,“执法堂岂是你们胡闹的地方,都给我滚回去修炼!”
几个弟子一见他冷眼,心里就有些发怵。
大部分人凑过来就想看个好戏,眼见着这把火要烧过来了,就有人生了退意。
剩下的人还坚定地站着原地喊着让戚让接受[问心],但人少了一半,声音也就轻了一半。
就在这时,池思羽拔剑架到自已的脖子上,“若长老不能给我们公正,我便自尽于此。愿以我之鲜血,换有罪之人接受审判。”
原本准备离开的人,脚步慢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