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风很大,送亲的队伍也很长。
倚卿在上面站了许久,直至视线里再也见不到送亲队伍里的任何一人,这才慢慢收回视线。
她没有立刻走,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别看了,大皇姐都走了。”
身后忽有一道熟悉男声响起。
倚卿慢慢回头,然后屈身朝对方行了个礼,“见过二皇兄。”
“不必多礼。”二皇子随意挥了下手,“我来送送大皇姐,毕竟她也挺可怜的。”
倚卿眼眸微动,启唇轻声问道,“二皇兄也觉得父皇和亲求和之举不妥?”
她的语气平静,似是随口一问。
但二皇子的反应很大。
他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嫌恶且疏离地看着倚卿,“你在胡说什么!父皇行事自有他的用意,哪容我们置喙?你自已想死就自已去折腾,别连累我!”
宫里的人大多谨慎,深谙祸从口出之道,即便眼下四下无人,但小心谨慎些总归是不过分的。
所以看到二皇子的反应,倚卿也没觉得意外。
她只是在想,对方这样回答是有意掩藏自已的真实想法,故意用这样的说辞来迷惑旁人,还是他真的只是明哲保身的胆小之辈。
那么多兄弟姐妹只有他同自已一样愿意来送一送大公主,倚卿觉得他至少是有可取之处的。
想到原主的心愿。
她想,如果要换皇帝,从年龄来看这个二皇子也挺合适。
就是其他方面还需要考察一下,毕竟选皇帝是大事,那是万万草率不得的……
除了二皇子,其他皇子应该适当考察一下。
多个选择多条路。
既然要选,总该是选出其中最好的一个。
然——
设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倚卿通过多方打听,以及自已近距离观察与言语试探后,终于对各位皇子的性子与处境有了大概的了解。
大皇子急功近利,眼见浅薄,总被眼前利益迷惑。
二皇子虽如她所想那样,确有藏拙。可谨慎小心有余,魄力却是不足。遇事常是举棋不定,难堪大用。
三皇子幼时摔断了腿,不良于行,性子也很是孤僻。
四皇子骄奢,平日过于铺张浪费。
五皇子体弱,常年缠绵于病榻。
六皇子木讷,寡言。
七皇子有野心,有才智,表面谦和,可私下却是极为阴狠,并且非常小心眼。
……
“宫中有二十多位皇子,竟无一人适合那个位置?”倚卿看着面前自已整理记录的内容,拧起的眉头好半晌都没舒展。
纤长的手指捻动着纸张,她反复翻看,试图从中找到让自已满意的部分。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始终是一无所获。
眼见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终是不耐烦的把东西扔到一边,“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昏庸,生出的孩子也糟糕。”
撇开那些并无治国之才的人不讲,有些人明明谋略不输于旁人,偏生心无天下大义,只知争权夺势,看重自已的利益胜过一切。
如果换皇帝只是将昏君换成了暴君,那还有什么换的必要?
倚卿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嘟嘟嘟——”
敲门的声音响起,倚卿顺手将桌面上的纸张收起,“进。”
玉枝快步入内,“公主,三公主与四皇子在御花园起了冲突,两人争执间,三公主失手将在一旁劝和的王美人推下了河。”
看着玉枝脸上的喜色,倚卿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人物,“是近来颇受父皇宠爱,风头正盛的那个王美人?”
“正是。”玉枝迅速回道,语气难免有些幸灾乐祸,“叫三公主总是刁难公主,活该此次惹了祸事……”
“玉枝,不可妄议主子。”倚卿开口打断她,纵使四下无人,也当小心隔墙有耳。
“公主恕罪 ,奴婢只是太高兴了,这才一时没忍住。”玉枝也察觉到自已的不妥,立刻跪下请罪。
倚卿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而且也不是什么不服教的性子,便道:“罢了,这次本宫就不计较了,下不为例。”
“多谢公主。”
倚卿本打算将此事抛在脑后,继续思索换皇帝一事,手一抬,正要让玉枝先行退下,可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她的动作猛然一顿。
王美人落水、三公主与四皇子又皆在现场……
看似只是一场闹剧,可谁说这不是一个机会呢?
她忽地抬起眼眸,透过窗框看见外面娇艳的鲜花、高大的树木,以及——那将远处的一切尽数阻隔的宫墙。
深宫高墙,看似辉煌,实则只是一块狭小之地。
那宫墙之外的天地明明更为广阔。
当下的她,被困在了这里,或许是该想办法出去了。
倚卿思索片刻,心下已然有了决断,“玉枝,你将玉寒唤来,我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