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倚卿带着府中下人在城外施粥。
忽有马蹄声自远及近,她若有所觉,抬眸便撞上了谢非池那双含笑的星眸。
“刚没在府里找到你,便猜到你是来这里的。”他的语气带着三分得意。
她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
“今日书院休沐。”谢非池翻身下马,高高竖起的发丝在空中划了个弧度,随即又乖顺的落在他的左肩。
谢非池把马随意一拴,又顺手将头发拨到身后,然后凑到倚卿身边,继续刚刚还未说完的话,“前些日子我一直在看书,都没时间翻墙过来找你。”若是细听,便能发现他的语气里还有几分委屈。
虽然只是几天没见,但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她啊!
谢非池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眼前人精致的容颜,一遍又一遍,根本舍不得移开。
倚卿不是没被人盯着看过,平时也早就习惯了忽视这样的视线。
可谢非池的目光却格外具有侵略感。
倚卿隽秀的眉头微微蹙起。
“你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盯我看?”她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
“好不容易才有个休息的时间,我本来是想和你喝茶、闲聊、吃饭、斗蛐蛐的,可……”谢非池看了看四周,语气颇为无奈,“这实在不凑巧。”
倚卿想了想,“你是要我跟你回去?”
谢非池立刻摇头。
在对方不解地目光下,他缓声说道:“我想留下,和你一道施粥。”
不一起吃饭喝茶斗蛐蛐也没关系,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不管是做什么都是有趣的。
何况他想的那些事什么时候都可以一起做,但一起施粥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这次,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呢!
倚卿盯着他瞧了一会。
忽然有些怀疑自已先前的判断——谢非池对她表明心迹真的是因为另有所图?
他眼里的爱意太真。
她竭力想找到其中有任何伪装的痕迹,可是……没有。
嫣红的唇瓣轻轻抿起,倚卿侧眸错开他的目光。
“随你。”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叫人听不出情绪来。
谢非池没察觉她的异常,听她同意,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
当即,他就挤开站在倚卿身旁打粥的丫头,然后舀了一大勺到面前的碗里。
“谢……谢!”那人见自已碗里的粥比前一个人多了好些,眼眶立即就红了。
原本他还想再说两句感谢的话,但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立即多了几分戒备。他没有犹豫,低头猛喝了一大口,碗里的粥瞬间就少了一半。
谢非池见他不走,只当他这是贪得无厌,还想让自已多盛点给他,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只是斥责的话还未出口,就听见面前之人再次诚恳道谢,“真的谢谢。”
与他预想的不同,那人没有再伸碗过来,反倒是把剩下的粥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一瘸一拐地走掉了。
谢非池:“?”不是很能理解。
但他也懒得去猜一个难民的想法。
他又顺手在锅里舀了一大勺,只是手还未抬起,手上便多了一道力。
是倚卿。
她在阻止自已施粥。
“为什么?”谢非池疑惑地看着她。
倚卿的眼神有些无奈,“不患寡而患不均。”
谢非池近来也看了不少书,自然能听出倚卿这是在提醒他。
再回想先前那人的举动,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朝倚卿问道:“我刚刚分太多了?”
“嗯。”
谢非池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有些庆幸。
还好刚刚那人聪明,发现自已分到的分量多了,不仅没有声张,还帮着遮掩。
不然,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他分得比前一个人更多,那先前领了粥的人难免会生出自已吃亏的想法,心中更会生出不满的情绪。
届时,这好心施粥,不但得不到他们的感激,反倒会引起这些人的怨念。
也不是他非要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而是人性本就如此。
心中漫起几分悲意,谢非池闭了闭眸。
跟前等着的人见此,忍不住小声催促了一声,“你快点啊!”
再睁眼,依旧是少年桀骜,“催什么催!再催就不分给你了!”
那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谢非池依旧舀了一大勺,不过手抬到一半就开始抖勺。
他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倚卿的反应,见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才将剩下的粥分给对方。
心里有底之后,谢非池接下来打粥、抖勺的动作就顺畅多了。
倚卿有些无语。
就不能一次少打点嘛,为什么非要抖勺?还抖得那么熟练!
这让她很难不去想谢非池上辈子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