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自已父亲脸上已然有了松动的神色,谢非池下了一剂猛药,“他国来犯,父亲难道不想率兵将敌寇驱逐出境吗?还是想继续像现在这样,依靠和亲来换取短暂的和平?”
提到这事,谢将军的火气就上来了。
“他娘的,靠女人来换和平,这跟摇尾乞怜的狗又有什么区别?”
他是个将军,是应该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
而不是被困在这小小的京城,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
讲真的,和亲真的是他听过最荒谬的事。
特别是强国向弱国求和——他就从未在过往的史书上见过这样的事!
“昏君不除,楚国迟早要亡!”谢非池这样说道。
谢将军没有反驳这话。
他只是还介意着倚卿女子的身份,还想作最后的挣扎,“那也可以从诸多皇子中选一人即位。”
“唯有女子才知和亲之苦。”谁能保证皇子登上帝位后,不会效仿他们的父亲,选择以和亲换取眼前的太平?
但若是同为女子的陆曦登上帝位,一定不会这样做。
说来也怪,有些想法倚卿从未对谢非池说过,可谢非池就是理所应当的这样认为。
他看着谢将军,又坚定地补了一句,“他们都不如陆曦!”
即便他对这些皇子了解不深,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倚卿的信任。
谢将军哪会不了解自已的儿子,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你这是偏心。”
“人心本就是偏的。”谢非池理直气壮地开口,“我的心无条件偏向她,那父亲呢?”
他看着谢将军的眼眸,一字一句问道:“父亲的心,会偏向自已的儿子,还是偏向那些皇子?”
空气隐约有些冷凝
谢将军与他对视半晌,脸上露出无奈地笑容,“你啊……”
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可声音里的无奈已然是低头的表现。
也是,哪有做父亲的不偏向自已的儿子,反倒去偏向别人的儿子。
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
“我这就派人将兵符送到六公主手上。”
谢非池哪肯错过这样的机会,“我去吧。”
说着,他就朝着谢将军伸出了手,示意对方将兵符放到他手心。
“你小子……”谢将军无奈笑笑。
他转过身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兵符,只是在交给谢非池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谢非池。
“怎么这么看着我?”谢非池被他的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反悔了?那可不行!”
说着,他直接从自家老爹手里夺过兵符,然后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打算直接去公主府。
“非池。”谢将军叫住了他,“你和六公主还未成婚,你有没有想过等她登上那个位置,你又该何去何从?”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谢非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自古君王后宫佳丽三千,待六公主登上那个位置,后宫绝不可能只有你一人。
非池,你自小就心高气傲,真能忍受与旁人共侍一妻?”
谢非池脚上的步子一顿,眸色骤然发沉。
“父亲多虑了。”他背对着谢将军,没叫人看见他脸上的神情,语气听着倒是挺轻松的,“她喜欢的人是我,身旁又怎会再有旁人?”
“非池,她若只是你的妻子,嫁于你之后便不会再有二心。
可她若是君王,天下都归她所有,世间男子也由她挑选,谁又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喜欢上别人?”
谢非池咬牙,“她不会!”
“非池,不要逃避这个问题,你现在就应该想好,若她登上帝位却又爱上了别人,你当如何?”
“兵符现在在你手里,你可以选择交给她,也可以选择以此阻止她。
就算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她已有万全之策,可百密终有一疏,你早知她的打算,又有兵权在手,想要阻止她不是难事。”
“为父不干预你的选择,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谢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非池沉默片刻。
他低头看看手中兵符,然后笑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我就会帮她。”
“我不会是她的阻力。”他猛然握紧手中的兵符,然后抬眸认真且坚定地看着谢将军,不徐不缓地补上四个字,“任何时候。”
谢将军明白了他的选择,也不觉得意外。
“那就赶紧去吧!”他朝着谢非池摆摆手,“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公主府的午膳,家里就不给你留饭了。”
“还是老头子你懂我!”谢非池朝自家老爹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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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九年,宫变。
大皇子得到八皇子买通清和真人给皇帝服用毒丹的证据,正要将人拿下,却不想八皇子狗急跳墙决定逼宫。
大皇子一心护驾,不慎被八皇子害死。
危难时刻,六公主陆曦率兵出现,及时将反贼拿下。
可皇帝本就毒入肺腑,命不久矣,再受此刺激,当场吐血。
临死前,他传位于六公主陆曦。】
“啧,古人诚不欺我,史书果然就由胜利者编写。”倚卿满意地将本子丢回双腿发颤的史官怀里。
一旁的禁卫军统领苏世昌犹豫了下,还是有些担忧地开口。
“公主,那些大臣真的会让您登上帝位吗?您毕竟是女子……”
他不怀疑倚卿的能力,也不反对她称帝之事,不然今夜就不会帮着她做戏。
但他怕其他人不知倚卿的才能,会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刁难她。
倚卿勾起唇瓣,语气从容且自信。
“我,陆曦,皇室正统血脉,先帝亲口传位,谁能不认,谁又敢不认?”
她侧眸看过来,眸色幽深,像深不见底的潭,让人感受到压力。
“公主所言极是。”苏世昌被这样的目光折服,然后缓缓跪下,“臣,叩见新帝。”
奉一个女子为帝,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可如今却是这样的心甘情愿。
这并非感念在她疫病来临时的提醒之恩,而是见识过她不输于男子的才能,折服于她的治国理念下,明白她比那昏君更值得尊崇。
或许会有大臣介意她女子的身份,不肯承认她是新帝。
但他坚信,只要他们见识过她的能力,会和自已作出同样选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