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卿和谢非池成婚的那一日。
整个京城几乎被红色包围,大街小巷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城楼上,两个身形瘦削的女子看着迎亲队伍自热闹中来,又往热闹中去。
青衣女子感叹道:“我从未想过,我还有回到楚国的一日。”
“是啊,我原本也以为自已会客死异乡。”黄衣女子低声附和,“父皇送我们去和亲,兄弟冷眼旁观,没想到最后将我们接回来的会是六皇妹这个平素交集不多的妹妹。”
“慎言,她现在已经不是谁的妹妹,而是这天下之主。”
“幸亏最后当上皇帝是她。”黄衣女子笑笑,脸上是说不出的庆幸。
青衣女子沉默了好半晌,“是啊,幸亏是她。”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她不过是失手摔坏一只杯盏,她的夫婿就野蛮的用鞭子抽打她,用粗鄙的言语侮辱、轻贱她。
她摔倒在地,手臂被碎瓷片割破。
看着原本光洁无瑕的手臂如今满是新伤旧疤,看着潺潺鲜血流出,那一刹她忽然生出了死志。
离了楚国,她便不再是高贵的公主。
如今,不过是个任谁都能欺凌的弃子罢了。
前路黯淡无光,为何还要苟活于世,继续受人凌辱?
就在她将碎瓷片贴近自已的脖颈之时,门外传来字正腔圆的楚国官话,“我奉命来接我们的公主回家,请萨克王子放行。”
黑暗里,门被推开,然后洒落了一地光亮。
年轻的使臣看见狼狈的她,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他谦卑地伸出手,恭敬又小心地将她从地上搀起,然后微小的气音传入耳畔。
“陛下知晓公主这段时间受了不少苦,托臣为公主带话——
如今楚国百废待兴,不宜过分开战。但也请公主放心,三年之内,楚国铁骑必会踏上卡西里国,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辱过公主之人。”
那一天,她逃出了魔窟,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原来自已不是弃子。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盼着自已回家,并且愿意为如此破碎的自已计划一场复仇……
青衣女子一抬手,就摸到了满脸泪水。
她随意擦了擦,然后扭过头,“二皇妹,我们也去讨杯喜酒喝吧。”
“好,他们的喜酒一定比咱们两个成婚时喝的那杯甜。”黄衣女子原本有些麻木的脸上多了几分期待,“走吧,大皇姐。”
……
皇帝的婚事盛大而隆重。
繁复的流程在众人的祝贺声中结束,一对新人进入新房。
“我们真的成婚了?”谢非池看着四周喜庆的摆设,整个人还有些恍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啧,新婚之夜可没时间给你做梦。”倚卿睨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谢非池也没再关键时刻掉链子,立刻拿起自已那杯,与她共饮了合卺酒。
烛火昏黄,酒不醉人人自醉。
红纱帐垂落,谢非池用自已的方式反复确认当下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至确认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她也没像昨夜梦里那般突然消失,然后变成一个面容一样却不是她的陌生人,谢非池心中的不安才被彻底抚平。
真怕这一次你又离开了。
奇怪……为什么要说“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