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微风凛凛吹得树影婆娑。古朴的胡同院墙尽显斑驳,铜锅中的热气腾腾窜起白雾袅袅。
帝都一家火锅店的露天后院,此刻虽只坐了一桌人,却热闹非凡。
这几人,不理四月晚上依然摄人的寒气,饶有兴致地吃着火锅,唱着歌,喝着酒。
对服务员吆五喝六的,是曾经的水晶贩子王小海。
“服务员儿,再来一打啤酒,还有那鲜切的羊上脑,快点啊!”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海洲制造,成立了!
今天,还举行了第一次股东大会。
这回又是黎灿没想到的。王小洲和王小海,能那么快就给她打电话。
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要回帝都一趟,跟她当面把股东协议签了。
最出乎黎灿意料的,其实还是王小洲果决。
刚才酒过三巡,王小洲自已已经解了密:
“我就想啊,再过几年,我王小洲会不会因为,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而后悔!”
“我觉得我会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我把整件事前前后后都想过了,我觉得,黎灿,你就是老天送过来给我的。”
“我如果不把握,凭我王小洲,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我就,搬出来了。”
“现在袁刚,已经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王小洲的声音,哽咽而颤抖。
那是期待,是渴望,没有害怕。
酒气在她脸上冲出两团红霞,她的眸中闪着晶莹剔透的泪花。
黎灿站起身来,和王小洲紧紧拥抱。激动的笑脸上,涌上强烈的感动。
黎灿也曾想过,开个工厂,怎么竟还毁了人家一桩婚?会不会是造孽了。
看着此刻的王小洲,她释然了。
说不定还积德了呢!
王小洲还从袁刚厂里挖过来两个人。一个管品控的,一个管采购物流的。
黎灿不知道王小洲是怎么办到的。只是不停给她竖着大拇指。
姐妹,你真厉害!
如此的话,不出半个月,手机壳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黎灿知道,接下来有得忙了。
几个人又拎着酒瓶子,在大街上闲逛了一个钟头。用啤酒浇了树,踢了路边的狗。赶在被警察蜀黍抓起来之前,分手各回各家。
回家的出租车上。
“穆子言,嘿嘿,你说,我厉不厉害。”
黎灿红扑扑的脸上是得意的笑。
她今天真的很高兴。
柳金枝,被抓起来了。杨柳,好几天没露面了。新公司,成立了。所有事都在往好了发展。
“厉害。”穆子言一脸宠溺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为什么只要15%,你知道吗?”黎灿继续说。
“因为这个事,我不可能一直花心力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我做下一个好的开局,找到一个有恒心的事业伙伴,把它做下去!”
黎灿舌头打架,努力稳着自已的思路。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哦?
穆子言仔细听着。
“而且其实,我只占10%,还有5%我是替人代持的,到时间就会给他的。”
“子言,你好不好奇我是替谁代持的?”
黎灿的脸笑得挤成一堆,眯缝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穆子言被这么一问,确实有点好奇。
“一个帮助过我,一直帮助我的人!很快就会揭晓的!”黎灿挥着小手。
等于没说是谁。
穆子言心想,只要别是朱晓就行。
那小子有几分姿色,每次看见他在灿宝贝面前眼前晃来晃去。就心烦。
黎灿说着说着,靠在穆子言肩头睡着了。
后面被穆子言扛下车,扶上楼,抱上床,全然迷迷糊糊。
一身酒气,不省人事。穆子言只好把她带回了自已家。
静静看着眼前女孩。
她充满红晕的脸,嫩得像诱人的糯米菓子。睫毛在床头灯光的照射下,映下弯弯而浓密的影子。先前嘴里还念念叨叨,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穆子言在她嘴上亲了亲。
她似有感应,回应着。
他又吻得深了些。她的手竟色眯眯地攀上了他的脖子。
她睫毛煽动,眼眸微张,像是恢复了意识,又像在梦中游荡。
穆子言呼吸变得急促,更加贪婪地吸上她的唇,在她口中扫荡。
她也积极地回应了两下。
然后就,毫无征兆地。
嘎嘣儿,睡过去了。
穆子言看着黎灿睡死过去的脸,凝了凝神,深深吸了口气,等待自已起伏的胸膛变得平缓,才慢慢翻身下床。
他得去冷静冷静,冲个凉。
最近愈发感觉,难以自持了。
穆子言任由温凉的水冲过全身,在结束沐浴前进行了应有的步骤。
他回到自已曾经的卧室。准备跟远在大洋彼岸的父母,通个电话。
*
“子言,你那边现在几点了?”
电话里发出越洋电话的滋啦声,那头是父亲穆强浑厚的声音,被挤压得断断续续。
“凌晨1点。”穆子言的声音特地放大一些。
“太晚了,下次咱们早点打!别影响你休息。”
“好。”
“你姨妈说,要给你买车,你不要?”
“不是不要,明年再买吧,到时也有驾照了。”
“无所谓啊,先买了呗,不然那辆马6浑身上下都是毛病,你上路不安全啊。”
“放心吧。最近都没上路。”
“噢。学校忙不忙啊?”
“不忙。”
“家里有什么事吗?”
“有。”
子言说有事。这还是穆强头一遭听到。
是子言有事,还是他姨妈?还是远在北方草原的老母亲有事?
“啊?出什么事了?”
“就是,”穆子言不紧不慢地说:
“乔伯伯还回不回来了?这房子,他还住不住?”
穆强一怔,他没想到说的是这事。
这算什么事啊。
“他不回去了。那房子已经是咱家的了。”
这。
轮到穆子言一愣了。
这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其实已经去查过了。这房子的业主,也就是房产证上,写着的是,他爸穆强的名字!
他看到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以这处的均价,乘上两三百平的面积,这房子全价少说也要1500万。
他爸,一辆马6都开了将近20年的人。为什么要买超出自已还贷能力的房子呢?
又或者,他这几年还是悄默声挣了点钱的?但,买这么个大户型,似乎还是不明智。
再者说。
结合肖磊那天的阴阳怪气,他敢肯定,肖磊也知道这房子是他爸买的!
那怎么连他肖磊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他爸,当时只是跟他说,乔伯伯急着出国,让他来看房子啊。
如果这套房子是父亲买的,却没有告诉他,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穆子言在心里有过诸多推测。
但他今天这通电话,只是想略微探探他爸的口风。
没想到他爸竟然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为什么是,咱家的?”穆子言问出疑惑。
“当时,”穆强迟疑一瞬,“老乔不是急着出国嘛,要套现一笔钱。也就这房子还算好出手。我就,帮他买过来了。”
帮他,买过来了。
穆子言还是有点摸不着头。
什么时候,父亲能这样帮人了?
“您,买这房子的事,福城那边也知道?”
“那边应该都知道吧,老乔在那边问了一圈,肖总那都问过了。他们都没现钱。”
他们都没现钱。
所以,我爸,就给买过来了?
穆子言根本听不懂这里面的逻辑。
“哎子言,这个暑假安排多吗?”穆强突然转移了话题。
“暑假安排挺满的,有清大的法学培训,还要准备市锦标赛。”
“抽个空吧,子言,”这时,电话那头倏忽出现了一个柔美的女声。是穆子言的妈妈,邢美婵。
“你暑假抽空过来一趟吧。”
“妈,你们不打算回来吗?”
电话那头稍微空了几秒。
“回不去。”是父亲的声音,“这边现在,事情有点多。”
他在漂亮国,顶多算个长居旅客吧,能有什么事?
穆子言已经算不过来,自已有多少事是搞不清楚的了。
“好,暑假我飞一趟,去那边看看你们。”
穆子言当机立断。
既然有那么多疑惑,干脆还是当面让他们给自已解开谜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