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气氛紧张而压抑。
胤禛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旁候着的弘昐,但此刻他无暇去理会弘昐,快步走到床前,跪下道:“儿臣胤禛参见皇阿玛。”
康熙勉强撑开眼帘,望见胤禛,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老四,你来了……”
胤禛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
尽管他期待这天很久了,但真当这天来临,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还能看见皇阿玛在木兰围场上那英姿勃发的身影,皇子们间虽有龃龉,却也还算和睦。
但很快,他就将脑海中的想法驱散了,若是皇阿玛永远意气风发,那么死的就是他了。
尽管心中拐了个弯,但胤禛面上还是做足了孝子的做派,他声音略带哽咽:“儿臣在这里,皇阿玛只管安心养病,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皇阿玛分忧。”
都到这个时候了,康熙也管不了多少,只希望他没有看走眼,胤禛不会对其他人动手,“朕知道你孝顺,此次病情来得突然,朕恐怕……”
他语气一顿,继续说道:“你向来有主见,朝中之事朕便不多过问,只盼你能善待你的兄弟们,若不喜,疏远些便是。”
胤禛看着躺在床上的康熙,心中有些复杂,这复杂不知是对康熙突然惦记起他们兄弟来,还是觉得康熙如此不信任自已,临到头还要强调一番而感到微妙。
康熙并不清楚胤禛的心理路程,见他迟迟不回答,强撑着握住了胤禛的手,目光仿佛还像年轻时一般,“答应朕!”
思绪万千,胤禛最终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给了康熙一个准确的答案。
尽管他一开始也没有想着要赶尽杀绝,“儿臣明白,定不负皇阿玛的重托。”
康熙满意地收回手,重新躺在床上,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你出去吧,让朕歇歇。”
胤禛心中闪过一阵悲痛,明白了康熙的意思,缓缓转过身,就在即将跨出门槛之际,一直待在康熙身边的梁九功,走到床前确认了康熙的情况后,声音颤抖地喊道:“皇上驾崩!”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做的事情却还有很多。
康熙去世之时,正值寒冬腊月,待胤禛安排处理完丧事,时间也快走到下一年了,年号自然也从原来的“康熙”改为了“雍正”。
进入雍正元年没几日,胤禛便迎来了他的登基大典。
太和殿外,寒风凛冽,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胤禛站在宫殿的高台上,身穿龙袍,头戴冕旒,神情庄重。
四周的文武百官整齐排列,个个肃穆恭敬。
随着礼乐声响起,新帝的登基仪式正式拉开序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蒙天眷,嗣登大宝,念及宗室子弟,宜加恩宠。特册封皇次子弘昐为皇太子,以绍大统,承祧宗庙。”
“册封继福晋李佳氏为皇后,居坤宁宫,掌六宫之事。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文武百官皆是一片愕然。
对于弘昐被立为太子一事,众人并无异议,毕竟他是新帝唯一的子嗣。
唯一有异议的是皇后怎么是李佳氏?
这京中谁人不知新帝的继福晋是乌拉那拉氏?而且新帝身边不是只有一个李氏侧福晋?哪里来的李佳氏?
一时间众人的心中纷纷充满了疑问,但这毕竟是新帝的登基大典,因此哪怕再疑惑,也没有人胆大到现在就跳出来去质问。
只能说新帝挑的时机真的太好了,但当真是挑选的时机好吗?
众人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前排向来守礼的大臣,却也无法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任何线索,只好按下心中的疑惑,静静等待大典结束。
登基大典结束,原本安静的场地顿时一片嘈杂,但今天这嘈杂却不是献给新帝的,而是皇后李佳氏。
“这李佳氏究竟是何人?”这是一大群迷惑的大臣们心中所想。
而一些大胆的猜测:“莫非是新帝原先的侧福晋李氏?”
此时,张廷玉恰好从他们身旁经过,身为胤禛的得力助手之一,他对于这些问题倒是清楚得很,且没有任何异议。
毕竟他自已就是汉人,虽然李氏是汉军旗,但那也流着汉人的血。
于是按照新帝的旨意,耐心地向众人解释道:“年前,新帝的继福晋乌拉那拉氏不幸病逝,只是当时先帝也病重,因此新帝并未大肆操办。”
“但为了有人照顾太子,皇上便向先帝请旨将李氏抬为继福晋,并脱离包衣旗。”
一旁的旗人大臣仍觉得有些荒唐,毕竟做继福晋也就算了,但哪有汉军旗出身的女子能做皇后的?于是也就这么问了。
张廷玉扫过他一眼,倒是不觉得奇怪,因为原先他也是这么想的,委婉地回应道:
“新帝膝下子嗣不丰,太子又一直为先帝所看重,跟在先帝身边学习。李佳氏作为太子生母,若是重新迎娶皇后入宫……”
他没有将话说完,但是能够混到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自然也都清楚张廷玉的言下之意,而且圣旨都颁下来了,还能改不成?
只不过,清楚是清楚,但方才那个旗人大臣心中还是有些不满,“但汉军旗?”
都是为人臣子,张廷玉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而且据他所知,这位旗人大臣家中好似有一女待嫁呢。
“你忘了?皇上年前就将皇后娘娘从汉军镶黄旗抬入满军镶黄旗了。”
类似的话题,在太和殿外各处都不断上演着,而被新帝委以重任在众人中到处说着真相的等人说得那是一个口干舌燥,但还是要继续解释着。
那么新帝原先的继福晋乌拉那拉氏真的病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