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镇今年的6月夏至,太阳如同火球般炙烤着大地,大街小巷像被放进了蒸笼,热气腾腾。
公园里,老人坐在树荫下手持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额头上仍布满汗珠。
孩子们却似不知热,在喷水装置旁嬉笑奔跑,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五彩光芒,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后背。
年轻的情侣们躲在遮阳伞下,有的手牵着手漫步,偶尔用手中的冷饮触碰对方的脸颊,感受那一丝清凉。
马路上,交警穿着被汗水浸湿的制服坚守在岗位,指挥着交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消失已久的小贩们在指定的路边吆喝着,手中的小风扇不断送着些许微风,汗流浃背也阻止不了他们招揽生意挣钱。
天空湛蓝如洗,偶尔几朵白云像在蓝绸上随意涂抹的棉花团。恰逢午后,一阵雷阵雨说来就来。
人们或是匆忙地找地方避雨,或是在雨中畅快奔跑。
顾野一个人走到附近的小店屋檐下,看着雨水顺着遮雨棚滴答滴答落下,他再次想起了萧逸。
兔子最不喜欢下雨天了,你在的地方现在有没有在下雨呢?有没有喜欢的音乐陪着你度过下雨天呢?
“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就让你看不清我脸上的挣扎……”
小店的音响播放着应景的音乐,顾野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萧逸不在身边的第几个下雨天了。
想念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每个生活习惯总是不知不觉中就代入了在一起的那些瞬间。
同样突如其来的下雨天,同样选择了躲雨的屋檐下,身边却明显少了一个人。
雨滴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地面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他站在街边的屋檐下,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依旧不变的轮廓。
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的火苗在雨中有些摇曳,好不容易才点着。
他微微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雨幕中缓缓升腾、飘散,混着雨水的湿气,那表情似乎在享受着烟带来的慰籍,又似在品味这雨中的寂寥。
疫情宣告结束已经过去大半年,大家的日子已然恢复消失已久的热闹、普通而似乎珍贵。
想念就是烟酒的瘾,悄悄地偷偷地就像萧逸,埋在了顾野的生活里,想起只是常态,想见才总是扰得情绪不稳。
“最近挺火的侦探游戏你有没有玩呢?”两个人打着伞边说边靠近,“呐,就是这个,你看看,还可以戴上Ai眼镜,体验感特别不错……”
顾野转身观察着旁边的人,店员小姐姐居然拿了烟灰缸放置给旁,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感谢,撵灭手上的烟,又靠近听了听游戏的名字。
雨终于停了,掏出手机一看已经2点多了,突然的胃痛才让他想起来还没吃饭,离开屋檐才瞧见这家店是餐厅。
顾野推开旁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微信很快给蒋雅楠发了位置链接。
简单地点了一些吃食,用完了对方还是没到,服务员收了餐具,顾野又点了咖啡坐在原位等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只见蒋雅楠推着婴儿车,背着妈咪包慢慢靠近坐下,“刚刚宝宝出门要换尿裤,所以迟到了一会儿,实在抱歉。”
顾野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快4点了,蒋雅楠素面朝天,仔细地调整着婴儿车里的宝宝坐好。
“请问,需要点餐服务吗?”服务员走了靠近他们这桌,时间不早不晚,刚好也可以吃下午茶。
“嗯,你好。请帮我来杯奶茶吧,嗯我还在哺乳期,请不要加冰,谢谢!”蒋雅楠看着菜单随意点了一样,又顺手从妈咪包里掏出玩具递给宝宝耍。
三年的疫情带走了蒋锐的父母,蒋雅楠又再次回到了原来的原生家庭,迫于各种压力,她草草地答应家里人安排的相亲,结婚生子了。
领证前,丈夫无微不至的关心让她陷入了温柔的陷阱,结婚一个月,对方的家庭冷暴力就显露马脚。
比起从小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被殴打家暴,蒋雅楠在这段婚姻里见识了真正的人心冷暖。
丈夫的冷暴力时不时出击,让她自顾不暇,好不容易打定想要离婚,可是隔天早上却验出自已怀孕了。
怀孕期间无数次的哭泣,她也忍不下心放弃肚子里的孩子跑掉,丈夫结婚前答应她的事,件件件件都没着落。
她的妈妈只会怪她自已看走眼,没挑个好的男人嫁,家婆也总是偶尔口头的关心一句。
20多岁突然做了妈妈,生出来出院之后,丈夫哭着和她说,“这下没回头路了……”
她原以为是丈夫对她说的,然而长达2年的孤身孕期和带娃的日日夜夜,丈夫天然的冷漠与无能告知她,原来对方只是在后悔自已而已。
“雅楠姐,宝宝几个月了?”顾野目光落在婴儿车宝宝伸向他的小手,“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呀?”
蒋雅楠已经从妈咪包熟络地冲泡好奶粉,“来,蒋婷婷,你的奶奶来喽~”
“蒋婷婷?”顾野好奇地看向对面的已婚朋友,“雅楠姐,怎么姓蒋呢?”
“就字面意思那样啊。”蒋雅楠眼角有些许红红,还是保持着开怀的微笑,“我和她爸离婚了,每个月对方给点微不足道的抚养费,哈哈,我还年轻,就带走呗。”
服务员送来了蒋雅楠点的奶茶,顾野看着对面身材已经发胖的朋友,目光不受控也落在对方头上混着的几根白发。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嗯,雅楠姐,那你电话里头说要和我说什么重要事呢?”
蒋雅楠抱起婴儿车喝完奶粉的婷婷,托着靠在自个肩头,轻轻地拍着后背拍拍奶嗝。
“顾野,我这几天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告诉你一下比较好。”蒋雅楠目光看向对面,手上的轻拍动作熟络且没停。
顾野没有出声,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对方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目光时不时观察着对方的带娃动作。
“结婚一个月后我后悔了,当时我真的很痛苦,打电话给了在外地的欧娅。”蒋雅楠边说边关注顾野的情绪,“我当时在电话里听到了萧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