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军训两周,在此期间每顿饭都是新生先进食堂,高二高三轮换,以前只觉得各大平台上“与军训生抢饭”是个梗又或者是到大学才会这样,直到亲身经历。
今年高一住宿生较多,排队等待时间自然长久些,哪怕是这样,可晒了半天好不容易进去后,队伍仍旧是入目迷彩服的学弟学妹们排队打饭中,而轮到他们时,每人饭碗里不过小半碗饭,以至于每顿饭回宿舍后还得加餐一顿。
经过一上午连堂三节数学课摧残的桑稼宁和杨佳雯想到此,果断放弃了今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想法,转头往宿舍楼走。
两人边走边吐槽学校,回到宿舍,桑稼宁先是趁今天水房人不多去洗了个头,洗完回来准备出去晒头发的时候,顺手打开扔在一旁的手机才看到童砚濯给她发的消息,让她去学校后门一趟。
桑稼宁想着也闲的没事,便下楼了。
学校后门就在宿舍后面,宿舍外侧有一排茂盛的倒垂柳,树荫下有很多去年落下的残枝落叶,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走了更长一段路,桑稼宁拐进另一小道才看到铁栅栏外站着一个穿七中校服的男生。
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头顶戴着个黑色鸭舌帽,低着头只能看到小半张脸。
“童砚濯。”
桑稼宁试探性喊了一声。
童砚濯闻声抬起头来。
隔着几枝青黄不接的枝叶,二人视线交汇。
在看到桑稼宁穿着短袖,顶着一头湿发出现在自已面前,童砚濯瞬间变了脸色。
桑稼宁没注意到童砚濯神色变化,拨开树枝走上前,问:“叫我出来干嘛?”
童砚濯直勾勾盯着她,语气也不似平常温和:“洗完头发不穿厚点你就敢来?”
桑稼宁抬头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不理解他说的那话什么意思,“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童砚濯反问:“不冷?”
桑稼宁摇头:“不冷啊。”她真没觉得有多冷。
童砚濯话到嘴边哽住,无奈道:“行吧。”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呢?”桑稼宁歪着头问。
她丝毫不知道自已的行为在童砚濯眼中有多可爱,两只眼睛整得圆溜溜亮晶晶的,红润的嘴唇微抿,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鼓起来,很想狠狠掐住揉捏一把。
童砚濯嘴角勾起:“你这是给我卖萌呢?”
“什么?”桑稼宁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
两人面对面聊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事。
树荫很重,待的时间久了,桑稼宁还真发觉身上冷得很,她不禁抬起手臂抱着自已。
童砚濯见状,提起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桑稼宁伸手接过,下意识问:“这什么?”
童砚濯看着她的眼睛,解释:“你们不是说最近吃饭很困难吗?来救济救济你。”
桑稼宁简直不可置信,那不过是前两天下课时候和杨佳雯随随便便提的一嘴,她自已都快记不得说过了,没想到童砚濯竟然记在了心上。
看到桑稼宁眼睛中肉眼可见的变化,童砚濯低声笑了笑:“感动了?”
桑稼宁正视着他,下一秒也笑起来。
“是有点,主要是没想到。”
难得没有怼童砚濯的话。
她的笑明朗清脆温婉,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眉梢轻挑,漆亮的眸光中溢出明媚柔情,直叫人赏心悦目。
童砚濯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来:“行了,你赶紧回去吃饭,这里冷的很,别感冒了。”
桑稼宁点头:“嗯,你也是,回去路上小心。”
两人互相道别,反方向而行。
一路上,桑稼宁心情格外愉悦,哼着小曲儿,脚步都透露着轻快,时不时就扬起手里的东西看,然后又莫名其妙笑起来。
这时候从食堂回来的人慢慢多起来,桑稼宁回宿舍的脚步也逐渐加快。
“真她妈的无语,她有病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那我爬上铺摔下来她赔我钱吗!”
“就是啊,有病就不要住宿嘛,出个什么事还要讹上我们嘞,她家里人也是够神经的。”
“我还有这么多东西,住上铺往哪儿放啊,服了,烦死了。”
……
桑稼宁刚走近宿舍门,就听到屋内不断传出的喊叫声,握上门把手的手指松开,重新蜷起。
屋内的暴躁谩骂声还在继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安抚。
她垂下眼睫,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从小她就觉得自已不讨喜,上了初中后感觉更甚。尽管已经尽已所能做到最好了,还是会因为某些方面让别人对自已有意见。
背后的原因她也不知道,或许有人生来就带着让人止不住远离的气息,无论多努力,都改变不了事实。
今天太阳很大,站在楼梯口很热,桑稼宁看了会儿外面的景色,慢吞吞往楼上走。
宿舍门被推开,看到桑稼宁手里的东西,杨佳雯瞪大双眼,“我草,你怎么有饭啊,你点外卖了?”
桑稼宁走到柜子旁,把饭菜放上去,解释:“没有,童砚濯给我送的。”
“所以你是来给我显摆的吗?”
桑稼宁边拆包装边说:“没有,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黑心,我就是想上来找你一起吃而已。”
“凭啥啊,同样身为男人,柳熠辉个狗东西怎么不知道给我送点呢!”杨佳雯一把抓过身旁的枕头充当柳熠辉,拿拳头狠狠的捶打。
桑稼宁忍不住发笑,把鱼香肉丝全部倒进大米盒里搅拌了几下后端着往杨佳雯那里走,“你这样想,他现在也是个住宿生,可能还不……”
杨佳雯打断她的话:“我不管,有心者不用教好吧,那狗东西有点什么好东西恨不得都是他的,现在指不定吃的美滋滋呢!”
而此时男生宿舍的柳熠辉正捧着好不容易打开的饭大快朵颐呢,突然打了个喷嚏,嘴里的米饭反呛到鼻腔气管里,猛地咳嗽起来……
—
整天按部就班地过,九月转眼入尾。
对于高三而言,国庆假如同虚设。
茂密的树木逐渐枝叶稀疏变黄,滇渠的秋日缓缓入场。
每到这个时候,教学楼前几棵银杏树就成了著名景点,一到课间时候,就有很多学生跑下去捡银杏树叶,有的夹进书中做书签,有的偷偷摸摸在树下拍照,还有的则追求跟风,学着网上的视频用银杏叶做花束送给重要的人。
那晚熄灯后,桑稼宁还不困,突发奇想点开短视频搜索了银杏树叶做成花束的视频,看了几遍学会后,第二天独自捡到银杏叶后,以没笔芯的理由让童砚濯顺带买了做花束需要的工具。
“买这些做什么?”童砚濯随口问了一句。
桑稼宁找了个理由随便敷衍,“祝欢的作业。”
说完她自已也觉得蛮荒谬的,但没想到的是,童砚濯竟然真信了。
这些天,桑稼宁在教室认真上课,回宿舍写完作业后就埋头做银杏叶花束,有时候宿舍其他人会明目张胆地阴阳她,虽然听起来不舒服,但面上桑稼宁依旧是无所谓的神色。
她只想把眼下事做好,无关其他。
银杏树叶花束做起来其实不难,只是重复的步骤很多,难免繁琐。
桑稼宁陆陆续续整整花费了三个晚上才做好,第二天早晨小心翼翼地装进书包里,防止被压坏,她还特地把书本掏出来抱在怀里往教室走。
早读课结束,童砚濯和柳熠辉出了教室,桑稼宁看着他的背影离开门口,动作谨慎地从书包里拿出花束,怕别人看到,还转身用上身挡住,轻轻地放进童砚濯的桌肚最里面。
最近有几个新生往三班跑,就为了给童砚濯送银杏树叶花束,所以桑稼宁才敢直接放在他的桌肚里,她觉得,童砚濯一定猜不出来是她做的。
看到童砚濯的身影,桑稼宁连忙坐回原位趴在桌子上装作补觉。
童砚濯坐回座位,窝在臂弯里的桑稼宁清晰地感受到自已剧烈跳动的心脏,复杂的情绪直冲脑门,呼吸交替的小空间让她有些闷热地喘不上气。
说不上来感觉,她既希望童砚濯知道是自已送的,同时又不想。
就这样煎熬着,感觉时间过了很久。
她感觉到童砚濯从桌肚里掏出东西后停顿的动作,愈发紧张。
童砚濯看着手里的银杏树叶花束陷入沉思,看了一圈,注意到花束系绳,心中了然,他偏头看趴着的桑稼宁,忍不住笑,眼神温柔缱绻,满是深情与宠溺。
这孩子,背着自已搞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