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雨下的不算大就是冷得很,桑稼宁和童砚濯最后是走路回家的。
起初童砚濯是不同意的,倒不是他矫情淋不得雨,主要是不想桑稼宁被淋到,只是没想到桑稼宁情绪异常亢奋,非说要淋雨回家。
“你怎么想的淋雨回家,疯了?”
桑稼宁浅浅一笑,如实说:“其实我是懒得去宿舍拿伞。”
童砚濯看着她不说话。
桑稼宁感觉到了他的无语,紧接着补充:“也不完全是,你不觉得,淋雨回家特别有意思吗?”
童砚濯挑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就觉得很浪漫啊,再戴上耳机听着歌,多美好啊。”
童砚濯依旧是听不出意思地嗯了一声。
桑稼宁被他这副是也不是的态度闹得莫名,抬手在他手臂上发狠拧了一下:“你到底行不行啊,很冷诶,大老爷们儿叽叽歪歪的,你不敢我就走了啊。”
说着,整理了整理书包肩带,抬脚就要走。
“等一下。”
桑稼宁停住脚,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她真不理解,这有啥叽歪的。
“又怎么了?”桑稼宁转过身。
童砚濯没吭声,移步到她面前,抬手把压在书包下的卫衣外套拽出来扣在她头上,然后双手捏住卫衣抽绳使劲往下一拉,帽檐紧紧缩在一起,只露出桑稼宁白嫩泛红皱巴巴的小脸,
童砚濯见状没忍住笑,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拍。
“戴好帽子,本来脑袋就不精,别进水更傻了。”
“……”
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桑稼宁双臂盘在胸前,微微仰头做挑衅状:“你要这么说我必不能戴了啊。”
童砚濯不吃她那一套:“那我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桑稼宁还真有点期待他口中的杀手锏,眨眼假笑:“you say.”
童砚濯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开口:“你今天刚洗了头吧。”
“……”
这是人?!
这么帅气温柔的一张脸怎么说出如此欠揍的话的。
桑稼宁瞬间变脸,咬牙切齿道:“童砚濯,是不是我平常给你笑脸给多了?”
童砚濯无辜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
风阵阵吹过,寒冷刺骨。
走在回家的路上,桑稼宁无数次反问自已当时是怎么想的走路回家,淋雨是小,可现在的天未免也太冷了些,好像下一秒就要到数九天一样。
其实她是怕冷的,不是生理性怕冷,而是心理性怕冷,这都是手术后遗症的折磨,一遇到冷凉急,身体总会比脑袋先行一步做出反应,而那反应,是她惧怕的,因此非必要情况,她平日里尽量会避免这些情况的发生。
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已是被冻傻了还是抽了什么风,本来是因为懒得回宿舍拿伞,结果突然冒出挨雨受冻的想法回家,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幸运的是,一路上没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但桑稼宁没觉得幸运,只觉得不可思议,毕竟那事是这么多年以来她没有一点办法可以抑制的事情,后来再次回想起来,桑稼宁觉得可能是因为童砚濯一直在和她说话分解了当下的注意力才没有导致悲剧的发生。
真的很感谢有童砚濯的陪伴,给予她很多认可自已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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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姐姐已经在准备晚饭了,桑稼宁赶忙去换了身干衣服,期间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接着就躺床上玩了会儿手机,连自已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是被桑稼倩喊醒的。
醒来后只觉得浑身没劲儿,鼻子也有些发堵,就连喉咙都干巴巴的。
她顿感不妙。
完了,指定要生病了。
桑稼宁拖着身子勉强吃了几口饭,实在顶不住回房间倒头就睡。
周日晚上再次返校的时候,桑稼宁注意到学校里已经有很多学生跟她一样戴起了口罩,班里零星也有几人。
曲晓芸看桑稼宁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戴着口罩,一脸惊讶:“短短一天不见,我的同桌你这是咋了,不舒服?”
喉咙瘙痒但一动又跟吞刀片一样疼得要死,桑稼宁控着力勉强咳嗽几下才哑着嗓子回答:“感冒了。”
“我的天哪。”曲晓芸心疼地皱眉:“你快别说了,听你这嗓子说话就费劲。”
杨佳雯一见桑稼宁来就急忙冲上去要找她聊天,结果一到旁边看她的状态想了想还是算了,捏着桑稼宁的手指,跟着点头:“你又生病了?那你趴着休息会儿吧,我先不打扰你了,我回座位了。”
隔着口罩,桑稼宁勉强提了提嘴角。
还没到自习预备时间,教室里还很乱,童砚濯每次进教室都会习惯性往窗边第二排的位置瞅一眼,结果就看到桑稼宁独自突兀地趴在课桌上,童砚濯扬手把书包扔到自已桌子上,朝桑稼宁走去。
班里同学已经见怪不怪,只看了一眼继续聊天。
“不舒服?”
迷迷糊糊听到童砚濯的声音,桑稼宁歪头抬眼看,对上他的目光。
嗓子疼又干涩,她一点不想说话,于是点了点头。
“量体温了没?”
童砚濯拿手背贴在桑稼宁额头上试温,很烫。
他的手很凉,桑稼宁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乖乖点头。
“多少度?”
“没发烧。”
声音有气无力的。
“辛苦了。”
童砚濯轻轻掐了掐她气色很差的脸颊。
桑稼宁莫名鼻头有些发酸,眨了眨酸楚的眼睛。
“你回去吧,快上课了。”
气息全然喷在童砚濯的手掌心,热得惹人心弦。
桑稼宁自小身体便到处都是毛病,一年光是医院就要跑好几趟,每年这个时间段,更是固定的要生一场病,轻则感冒,重则感冒咳嗽发烧全部叠加到一起,最终实在没办法只能去药房输水,对于生病这件事,桑稼宁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只是今年这一场来得太突然,丝毫不给准备的机会。
晚自习铃声响起,程婳走进教室就听到学生们断断续续咳嗽的声音,正式上课前,针对最近生病的情况简单开了个短小班会。
“最近生病的同学很多,我看咱们班也不少,不管是生病的还是没生病的,平常都要注意多多预防,随身备着感冒咳嗽药,还有就是天气越来越冷了,别顾着美只穿的薄薄一层,该穿厚点就厚点,有什么爱自已的身体还重要的,学校也有热水器,大家都各自准备个杯子每天喝上几杯。”
台下有同学说:“有时候就没水。”
程婳不信:“怎么能没水呢?老师们每天也去打啊。”
这句话犹如炸了窝,学生纷纷吐槽起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的。
桑稼宁被吵的脑袋疼,心里窝起一团火。
程婳都听不清说了什么,直接点名声音最大的体委说。
体委高声控诉:“就算有水也抢不上,有很多人插队,而且还有老师直接拿那个热水壶去接热水,接一次那个水箱里面就没水了。”
“这样啊。”程婳想了想办法:“那这样吧,班长,你去我办公室里用那个水壶接上一壶水,到教室里插上电,热水壶就放在教室里,每天谁喝水就用这个去接一壶冷水热一热,讲台下面有一小包干连翘,谁嗓子不舒服的可以喝水的时候泡上一点。”
现在是上课时间,水房没人,班长从办公室拿起热水壶去五楼接了一壶热水放在讲桌上。
“来,现在谁要喝水就来这里倒点。”
曲晓芸询问了桑稼宁的意见,拿她的杯子去讲台那倒了一杯水,顺便跟程婳要了点干连翘丢进去,放在桑稼宁桌子上。
“谢谢。”
桑稼宁捧着水杯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连翘水苦苦的,但热腾腾的喝进胃里很舒服。
秋转冬的时间段里,天气不定,生病的学生只多不少,加上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总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童砚濯不厌其烦地一天三顿紧盯着桑稼宁喝药,桑稼宁不想吃食堂的饭菜,童砚濯就从网上搜罗一些增添免疫力的食谱,亲自做饭带给她吃,差不多小一个礼拜,才终于好彻底。
这天中午,童砚濯看着桑稼宁一口一口地把餐盒里的饭菜吃干净,别提有多高兴了:“看来真是好全了,饭都能吃完了。”
身体恢复后就是神清气爽,桑稼宁吃完饭满足地舔了舔嘴唇,习惯性怼他:“可惜你的厨艺并没有成长。”
童砚濯好笑地看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套很会啊。”
桑稼宁冲他嘿嘿一笑。
“也不知道这些天某人香喷喷吃的谁的饭。”童砚濯又说:“幸好我会做饭,不然某人得饿死。”
“那我可真谢谢你哦。”
看着她把药喝下,童砚濯才去水房洗碗。
教室里只剩桑稼宁一个人,她拿粉笔在黑板上随便画了点植物,后又无聊地趴在讲桌上,盯着虚掩着的教室前门等童砚濯回来。
水房传来的流水声不一会儿就停了,接着木板门被推开,童砚濯双手通红提溜着碗走进来。
一抬眼桑稼宁乖巧地趴着看他,童砚濯忍不住揶揄:“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一块望夫石吗?”
桑稼宁轻轻笑嗯了声。
童砚濯没听到她回答,继续说:“痴痴地等着我回来。”
桑稼宁笑骂:“神经病。”
童砚濯走到自已座位,从课桌里扯了两节卫生纸,站在过道擦碗里留下的水渍。
看着童砚濯的身影,桑稼宁突然开口:“童砚濯。“
“嗯?”
桑稼宁战略性停顿两秒,开始放钩。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今天你好帅。”
童砚濯勾起嘴角:“什么意思?我以前不帅?”
一钓一个准。
桑稼宁轻笑:“你好自恋。”
童砚濯抬头看了她一眼:“被你发现了?”
“诶,但我说真的,觉得你今天真的很帅。”桑稼宁开玩笑说:“可能是因为你今天给我做的饭是我最喜欢吃的,然后给我的错觉。”
童砚濯被气笑:“你的意思是我沾了它的光呗。”
都说眼睛是表达情感最直白又热烈的方式。
敞亮的教室内,桑稼宁下巴垫着手背,视线紧紧锁定在童砚濯忙碌的身影上,双眼亮晶晶笑得像两轮月亮,嘴角扬起两道笑弧,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欢与温柔。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开玩笑,但你今天真的挺帅的。”
童砚濯认真地擦着每一处的水渍,擦一会儿就举起来朝桑稼宁显摆求夸赞,一整趟下来,不知道拦了多少次车,擦干净后童砚濯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碗筷放进他的书包里,然后又从里面掏出那毛绒绒的小毯子。
自从开始给桑稼宁带饭,休息时间锐减,童砚濯索性从学校附近的店里给桑稼宁买了一个粉色的小毯子让她吃完饭直接在教室休息,这样省得来回宿舍很浪费时间不说,还很冷,更不利于养病。
除了轮到桑稼宁值日的时候,没办法只能回去,其他日子两人都在教室午休。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桑稼宁见状,擦去黑板上的粉笔印,回到自已座位上趴着。
童砚濯撑开毛毯披在桑稼宁后背,还悉心地将边缘掩好后脖颈,生怕桑稼宁受一点凉。
“不早了,睡会儿吧。”
“嗯。”
桑稼宁往前扯了扯毯子的角塞进脖子底下,闭眼枕着毛绒绒的毯子缓缓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