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放肆的痛哭之后,小哑巴心中的某个心结融化,脸上多了孩童般的纯真笑意。
风雪不再严寒,而是烂漫起来,一只‘小白狼’在雪地里蹦跳着捡着枯树枝,抱了满满一怀便雀跃着奔向那墨衫文士,文士总会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给予夸奖,小家伙便高兴的不得了。
石砚玉眼神变的幽怨,他嫉妒了!
凭什么!他也可以摸头,给予夸奖,为啥小哑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过分!
“发什么愣呢,起火啊,不想吃蛇羹了?”诸葛玄易一个弹指击额,将少年拉回现实。
石砚玉不干了,倒在地雪地里撒起泼来。
“起火!起什么火!连个锅都没有,煮个屁的蛇羹!毁不该弃了我那陶罐哟。”
诸葛玄易心中好笑,有这么一个活宝在,总觉得时间过的很有趣,而后手掌轻抚过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墨绿荷包,竟凭空变出一口大锅来。
“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神奇的戏法!”石砚玉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一咕噜爬起来,敲击着那大锅,感受其真实的质感后,瞪大了双眼。
诸葛玄易蹲身架锅,解释道:“这不是什么戏法,而是法器之力。法器名为纳物袋,是巧器门炼制并售卖的有储物能力的法器......”
他用眼神示意腰间的墨绿荷包,继续道:“这就是纳物袋,别看只是小小一个,却能装的下一屋子的东西,是我等修士外行必备之物。这口大锅便取自纳物袋。”
石砚玉的眼睛顿时大亮,问道:“这是好宝贝啊,老大,这东西价值几何,去何处购买?”
少年可不傻,他能感受到面前青年由内而外的真诚,是世间少的好人,既然有缘相识,又相处愉快。那还叫什么前辈,多生分,他直接改口叫老大。
他石砚玉一直以来都是老大,能让其叫老大的人,可想而知他的重视。
诸葛玄易笑着接受。
“这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金山银山都换之不得,需得用灵银来购买,你现在就别想了。”诸葛玄易轻笑。
“那可不一定,我以后也要弄一个。”少年并不气馁,接过文士递来的纳物袋,把玩了一下看不出玄妙之处,便还了回去。
诸葛玄易嘴角笑意更甚,对少年的心性越发满意。少年虽然奸猾鬼精的,看起来不着调,可这都是表面,他心气很高,非是不切实际的高,而是对已身的自信,有确定的目标并愿意为之努力,这非常难得。
观察和考验至此结束,待时机成熟,便可将少年引入教中,共图国事。
一顿鲜美的蛇羹,蛇肉润滑有嚼劲,而蕴含强劲的精气,食之可补人之气血。小哑巴只喝了一碗,吃了块蛇肉,便不行了,脱了白狼衣,露出里面的破烂乞丐衣,在雪地上撒丫子乱跑。
石砚玉连干多碗,狂吃蛇肉,犹有半锅,他却已经吃不下了,而墨衫文士则用筷子慢悠悠的吃着,并且拿出一葫芦酒,边吃边酌,十分惬意,始终未曾停筷。
两人实力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石砚玉其实是有些馋酒的,诸葛玄易看出来了,便给他手心倒了一点,少年舌尖点了一下便被辣的不行,再无想法。而后他便也要去跑山,挥发蛇肉精气。
诸葛玄易叫住他,道:“砚玉,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浪费,当此时正应打坐运功,炼化这精气冲击窍穴。”
说罢,他递来一颗黑蛇胆,鸡蛋大小,还是生的,道:“守山蟒的精华都在此处,吞了此蛇胆,可助你完成庭闾窍的修炼。嗯,有点苦......”
“小意思啦,小爷为了修炼,什么苦都能吃。”
石砚玉接过蛇胆吞下,在嘴里咬开,汁水流开,俄而他整张脸都皱成了折纸。
这何止是苦啊,这简直是苦味的祖宗!
“要你吞下,没要你咬。”小算计成功,诸葛玄易哈哈大笑。
石砚玉已经无心他顾,强忍着蛇胆之苦,打坐炼化那磅礴的精气,内蕴精怪之灵性,他身体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如同煮熟了的河虾,冒腾着热气,汗如雨下,白雪近其周身便被融化为水汽,又化作白雾。
小哑巴跳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被白雾笼罩的少年,只觉得神奇无比。
时间流逝,石砚玉身躯抵达最高峰时,周身一米范围内的白雪全部被融化,整个人缓速下落,直至触底,接触那裸露的地表,只剩肩膀以上在外头。而后他身躯温度开始下降,与此相反的是急速攀升的气息,越发强横。
某一时刻,石砚玉气息攀升至临界点,身侧空气随之剧烈激荡,好似随时要炸裂,小哑巴没来由的害怕,赶忙躲到诸葛玄易背后,只探出头来看。
这文士收起酒葫芦,嘴角衔笑,一锅蛇羹已被他吃了个干净。
“成了。”他低声呢喃道,并不意外。
话落,石砚玉的气息陡然炸裂开来,掀翻周遭风雪,继而他睁开双眼,精光灿灿,只听的一声长啸,他纵身跳出,离地六尺,放声大笑。
诸葛玄易轻袖一挥,便令狂乱的风雪平息,作为修炼之人,他对石砚玉的喜悦感同身受,也曾走过少年这个过程。
这一夜,三人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在灿烂的星空下同眠。
小哑巴感觉很神奇,躺在老大的身边她竟没有寒冷的感觉,而是温暖如春,更有淡淡的香气,闻着很是舒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石砚玉吹牛到了深夜,他刚突破,精力充沛,完全没有困意,最后见诸葛玄易已闭眼,方才敛了声,以修炼度过。
…………
“学剑,最重悟性,悟性决定着一个剑修的上限,这不是用努力可以弥补的。砚玉,你要跟我学剑,那就看你的悟性是否足够成为一名剑修了。”
风雪天地,雪甲古树下,诸葛玄易柱剑在前,眺望着初升的朝阳,墨衫随风舞。此剑长三尺六寸,两寸宽有余,剑锋凌厉,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乃是剑中精品,却非他腰间配剑,而是取自纳物袋。两者没有可比性。
法宝为法器和灵宝的统称。法器之下,又有精品和珍品,以珍品为贵。
石砚玉有样学样,寻来一根长棍柱立,偷摸转头挑眉向小哑巴炫耀,小家伙便赶忙鼓掌激励。
“砚玉,剑有十三种基础剑式,分别是刺、劈、扫、撩……其中‘刺’为第一种,我便以刺式来检验你的悟性。”诸葛玄易改为单手持剑,是个右撇子。他向着一面早已看好的山石走去,道:“砚玉,我这一剑,看好了。”
一侧,石砚玉收起脸上笑意,神情变的严肃,全神贯注。
诸葛玄易静默数息,给少年适应的时间,俄而出手,一剑刺出。
这一剑平平无奇,唯称的上一个‘快’字。
叮!
剑尖刺入山石之内,而积雪不动,出剑力量的掌控达到入微的级别,分毫不差。他松手之后,此剑依旧悬挂着,与山石嵌合。
那边,石砚玉闭上了眼睛,脑中不断回想着这一剑,虽是平平无奇,却感觉有不可言说的味道在里面。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并没有抓住,只得挠头。
“上前来。”诸葛玄易轻唤,弹指剑身震落积雪,道:“砚玉,记住剑尖刺入的长度。对你悟性的检验,是要求你以同样的剑尖长度刺入山石中,长一分短一分都不行,并使剑嵌入山石中不掉。不可使用体内灵力,只能单凭肉身。”
石砚玉郑重点头,他知道这不是简单能办到的事。
庭闾窍磨炼生辉之后,他单臂已有近三百斤的力道,只要有足够坚硬的剑器,别说刺入山石,将山石劈开都可做到。
但想做到诸葛玄易的程度,需要对肉身、力量、出剑角度、速度、与剑的配合等等因素有一定的领悟,也就那他观剑后未曾抓住的那一种感觉,蕴含着‘意’在里面。
“砚玉,你来试试,不必紧张。”诸葛玄易将剑拔出,递了过来。
石砚玉接过剑,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身心,脑海中回想着老大的出剑姿态,总感觉隔着迷雾领悟不到那种‘意’,遂不再纠结,轻喝一声刺出长剑。
夸擦!
在诸葛玄易那道剑口的左下,山石开裂半尺长,积雪震落,石砚玉将剑身刺入了一半。
一大一小相互对视,前者温和,后者尴尬。
诸葛玄易道:“不用在意,砚玉,这很正常。如果你首次就能达到我的要求,那我要惊为天人,你的悟性就可称的上天生剑种,我也没资格教你了。”
“我可不要当什么贱种。”石砚玉插科打诨。
诸葛玄易失笑摇头,转身离去。
“行了,你自已炼剑吧,我就不在你身侧了,免得影响你。”
石砚玉问道:“老大,多长时间做到算合格?”
“越快越好。”
少年由是冲着那道背影摆了个鬼脸,又望向山石,自语道:“算了,我还是重新找块石头吧,别把老大的剑口破坏了,之后还能回来观摩学习。”
今日的翘角山格外热闹,回响着击剑声,还有山石开裂声。一天下来,石砚玉大大小小的山石破坏了不下数十块,刺剑上百回。
入夜,篝火再起。诸葛玄易这回不熬蛇羹,而是烤起了蛇肉,守山蟒肉量充足,足够三人吃上多顿,又有冰雪封冻,不会腐烂发臭。
吃完饭,石砚玉打声招呼,便离去寻个偏僻地练剑,是一处积雪覆盖的山涧。他练剑情绪高涨,疲倦了就打坐恢复,顺便吞蛇形草炼化,冲击小窍。
如此五日过去,少年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头发凌乱如杂草,可精气神却凝练而旺盛,双目清澈明亮无杂念。
终于,他回到最初的那块巨石,一剑刺出再拔出,剑口与诸葛玄易已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