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德山,白雾缥缈,地涌异光,宛若仙境;内有亭台楼阁无数,殿落成片,间有珍禽异兽出没,灵草神花飘香,一派仙家景象,是为百房门立派之地。
同时,此地亦是渊国之大山祖脉,群山万壑源生于此,是境内仅有的一座一品灵山。
灵地,意为灵气生发之地,可催生灵物,是修士梦寐以求的修炼福地。
灵地有一品到九品的区分,一品最低,而九品最高;灵山是灵地的一种,其余的还有灵江、灵河等。
这天,日出东方,挥洒金光,夕阳映照的载德山越发神异。
一声响彻天地的钟鸣打破了此地的宁静,继而再有八响。
战钟九鸣,为战争之象。
百房门已有百年不闻战钟声,今日何故再起战争序章?
突然的钟声,引发巨大的骚动,载德山各地,修士奔走相告,齐聚山巅宗门大殿。
放眼望去,有资格入宗门大殿者,不下上百之数,皆上三转修士,而相互窃窃私语,不明所以。
大殿内的喧嚣声随着百房门宗主的到来而消失,那是一个身穿褐黄道袍的中年男子,面相威严,喜怒不形于色,气息晦涩。他突兀的出现在宗门大殿之外,又如一缕轻烟穿过一众门人,端坐于上首的宝座。
“见过宗主!”众门人行礼。
“免礼。”百房宗主道。
“谢宗主。”
礼毕,大殿内陷入沉默。
于肃穆的氛围中,百房宗主再言:“今日拂晓时分,本座得天爻回讯,本宗一名山河执事死于东渊边荒之地,其名吴奇贵,被人所杀。”
话落,大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气煞老夫也!何方鼠辈竟如此辱我百房门之威!”
“奇耻大辱!宗主,老夫请战!必杀逆乱贼人。”
“从来只有我百房门杀人,谁人敢杀我百房门之人。宗主,此事必须要严查,所有相关之人尽数斩杀,震慑诸方!”
多少年了,在确立霸主之位后,谁人再敢挑衅百房门的威严,诸方闻百房门之名无不臣服。
今日竟有百房门弟子被人杀害,而且还是宗门中坚力量的六转修士,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无法无天。
一群老人须发怒张,恨不得现在就杀到东渊边荒去。他们在百房门于渊国开疆扩土时,经历过各种大战,是狂热的主战派,支持以武力扫平一切。
后起的青年之辈则是讨论吴奇贵为何人,东渊边荒之地在何处,陡然闻得一众老人的激进发言,无不愕然。
没必要吧?
死了一个人而已,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肃静。”百房宗主抬颌,威止全场,而后说道:“渊国承平太久,本宗也仁慈太久,竟令这世间敢有逆乱之意,杀本宗弟子,何其荒谬!”
“此事,当让东渊边荒之地陪葬,再扬百房之名,令诸方知晓敢害本宗弟子,定叫尔等灰飞烟灭!”
“传本座旨意——”
“令一,以最快速度调令相近山河守护使,镇护使,全力封锁以焦炎城和抚青山为界的整个东渊边荒之地,不使有一人逃脱;令二,整个东渊边荒,非本宗势力所属修士,全数剿杀;令三,除焦炎城之外的凡人,皆可屠戮;令四,本宗下三转弟子,尽数参战......”
“传令青瓜台巧器门,借灵舟渡行!”
“谨遵宗主令!”
............
晃眼数日而过,有充足的资源支撑,石砚玉废寝忘食的修炼,连开三小窍。
至此,他已完成六个小窍的打磨,再有两个小窍,便可尝试冲击第二个大窍——黄门窍,晋升凡境二转。
这日清晨,静坐修炼的石砚玉陡然睁眼,目泛精光,是修为精进的表现,可眼底却浮现惊色。
“怎么回事?心风狂啸,玉龙印显兆,前所未有的激烈。”
“大危机!”
下一刻,他惊的跳起,寒毛直立,顿感胸闷心慌,继而取出玉一剑,豁的拔出,剑光闪耀,护在身前。
“危机来自哪里?”
石砚玉环顾整个客房,冷汗渐渐从额头流下。
客房外的声响,像那走廊的脚步声,店客的大笑,小二的吆喝.......无一不在触动着他的心弦。
“危机不曾显兆在这!”
少顷,石砚玉收剑出门,狂奔下楼。
出了客栈,心风依旧在狂啸。
石砚玉顿时被折磨的有些发狂,看街上任意一个行人都像刺客,冷不丁就会给他来上一刀。
“危机到底显兆在何处啊!”
他心头咆哮,却不敢停留,向焦炎城外跑去,一路撞翻不少人。
在离开城门十几米后,他停住了脚步,而后豁然回头,惊骇的看向身后那座城,好似在看一头择人而噬的蛮荒巨兽。
“心风减弱了,却不曾停止。说明此次的危机是一场波及全域的大灾难,不针对我一人,又以焦炎城最为危险。”
“逃!我不能呆在这,甚至不能呆在这边地域!”
石砚玉向抚青山的方向狂奔。
焦炎城的西面,是一望无际的赤红山脉,光秃秃的连绵成片,名千炎山脉。其深不知几里,至今未有人成功穿越过。因为在千炎山脉的最深处,翻涌着高温火焰,玄境修士进入其中都有死亡的风险。
相传古时候,曾有天火落在这处边荒之地,形成了一片滔天火域,历经无数岁月方才渐渐暗淡,最后聚敛千炎山脉。
也正因如此,焦炎城附近的炎铁矿才如此丰富。
千炎山脉是天然的屏障,但也封住了整个边荒之地,不得通行。
内里之人想要离开边荒之地,唯有借道抚青山。
抚青山的危险,来自于百房门镇护使熊崎。
石砚玉没有疯狂到闯抚青山防线,他想的是。这是一次波及整个边荒的灾难,届时熊崎肯定也会跑,他慢一步没什么。
他并不曾想到,这次的危机不是天灾地祸,而是来自百房门的人为屠戮。
当石砚玉一头扎入抚青山时,忽的心有感应,望向千炎山脉方位,便见得天际先是浮现一颗黑点,黑点迎风暴涨,转眼成一艘巨大楼船,破风而来,横掠天地,停在了焦炎城上方。
“灵舟!”
石砚玉在《溪梦杂谈》中见过楼船画本,一眼便认了出来,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明白这灵舟为何而来,但隐隐猜到了危机或是来自于此。
“灵舟啊,我正向你走去,你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石砚玉一时间百感交集,却知现在绝非登船的时候,他隐身于林中,注视灵舟的变化。
但见得灵舟停在焦炎城上空之后,有十数道身影乘坐珍禽飞下,往不同方向而去,其中一道正往抚青山而来。
远远望去,那是一名乘坐着黑鹰的老年修士。
“这老家伙,修为不在吴奇贵之下。”
石砚玉一时茫然,胡乱抓头,他真的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局势感到不安。
“不管了,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晚点抓个舌头问问。”
石砚玉藏身于一个山洞内,刚将洞口堵住,便听的山林中万兽奔腾,嘶吼不断,声音向山下而去。
入夜,石砚玉悄然出洞,向那山顶摸去。
幸运的是,他在途中发现了一名巡山吏从,遂披上紫猿袈裟,变成紫猿,一拳将对方砸晕,拖回了山洞中。
“我问你答,可以给你个好死,别逼我折磨你。”石砚玉对着苏醒的吏从说道。
这吏从意外的识趣,对自已的死亡早有心理准备,告知了石砚玉想知道的一切,被玉一剑洞穿心脏后死去。
"全域封锁......剿杀所有非百房门所属修士......屠戮凡人,百房门好狠的手段!”
“这一切的导火索,则是因为我杀了吴奇贵。”
饶是这错不在他,总不能吴奇贵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还伸出去给人砍;百房门的报复,是因为这个势力霸道残忍惯了,但总归源头在他这,石砚玉有了一丝负罪感。
毕竟要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试想一下即将死于百房门屠刀下的生命,心冷如石砚玉都觉得有些悚然。
“百房门,这笔账我记下来,来日若有机会必然灭尔等满门;我身上这因果罪孽,要以尔等之血方能洗清。”
修炼,唯有修炼!
石砚玉有深深的无力感,他太弱了。
“抚青山不能呆了,有那黑鹰老修士在驻守。我又杀了吏从,届时必然会搜山。”
“回宝山寺,借用阴木障藏身!”
石砚玉做出了决定,宝山寺是他唯一能想到藏身的地方。
从吏从口中,他得知百房门已经令弟子在千炎山脉外拉开了防线,主要剿杀方向是自西往东;麾下的山河守护使则是下山先屠杀一遍。
他现在有法器护身,能爆发四转的实力,寻常山河守护使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小心些,定然是可以杀到宝山寺的。
随之,石砚玉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离开抚青山。
在平地上行进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处火光冲天的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