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纷纷扬扬,檐瓦间、院中草木、青石小道上都被一层白色覆盖。
自前夜起,雪落的断断续续,落雪层堆积的并不厚,若是戏雪堆雪人,落雪显然有些稀薄。
等谢晏来到院中时,却发现海棠树旁不知何时已摞起一堆厚厚的落雪。
看着身侧男人通红的脸颊,还有冷冰冰的大掌,谢晏心下有些动容:“这雪堆,是你摞起来的?”
裴云归点点头:“殿下不是想戏雪堆雪人吗?落雪够了,殿下可以戏雪了。”说着便将谢晏拉到了雪堆旁。
谢晏却狐疑道:“我何时说过要戏雪堆雪人了?”
裴云归眸色暗了瞬,语气夹杂着一丝哀伤,低喃道:“臣记得,殿下说过的。”
“裴云归,你嘀咕什么呢?”
“啊……没有啊,殿下想堆个什么样式的雪人,臣帮你。”
手上玩弄着冰冰凉凉的落雪,谢晏眸子一动,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往男人鼻尖一抹,挑眉一笑:“有了。”
只见她朝秋千走了过去,拂落秋千上的落雪坐了上去,佯装正在荡秋千,朝男人笑着开口:“我就要这般,裴云归,你就堆一个‘我’出来好不好?”
裴云归哪有不应的,柔声应道:“好!”
他先折来树枝,简单做出了秋千的模样,才开始细细描摹秋千上女子的容颜,动起手来。
似是动过许多次手般,裴云归堆起雪人动作灵巧,游刃有余,没一会儿,院中便多了一个两尺高的‘昭阳长公主’模样的雪人。
雪人落座于秋千上,宛若白玉雕像、鼻若悬胆挺直,?栩栩如生、笑颜如花,就连披风衣摆上的褶皱也是‘入木三分’。新奇有趣,竟一时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哇……这是我吗?竟这般像?”谢晏被‘自已’吸引了目光,细细打量起雪人的形态。
裴云归笑道:“自然是殿下,殿下对于臣亲手堆的雪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自然满意。”整个神态也太逼真了,谢晏边感叹边鼓掌道:“可真好看,裴云归,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般巧手艺呢?”
裴云归:“殿下高兴就好。”
海棠树上有零星残落的花瓣,谢晏寻了一瓣来,放到了雪人颈间。
裴云归不解:“殿下这是?”
谢晏拢了拢披风领口,轻笑道:“这雪人不是我吗?裴小将军难道不觉得雪人还缺点什么吗?”她总是这般,关注点奇奇怪怪的。
想起了什么,裴云归垂眸脸色微红。
随后又从怀中拿出了一物递到了谢晏面前。
东西包在帕子里,谢晏狐疑:“这是?”
摊开帕子,露出了里面男人精心雕刻而成的白玉簪:“殿下不是想要一支梨花白玉簪吗?之前那支在臣遇刺时不甚断了,这支是臣趁养伤期间重新雕刻而成,殿下可喜欢?”
谢晏愣了瞬,说实话,她有些不记得自已何时说想要一支梨花白玉簪了。不过,能被裴云归记在心上,定是说过的吧。
伸手接过玉簪看了看,道:“嗯,裴小将军果然手巧,好看, 我很喜欢。”
随后她又将脑袋凑到了男人跟前:“梨花簪配雪景,甚好,你替我簪上。”
男人温声回应:“好。”
谢晏身为长公主,自然不会缺区区一支玉簪。她说想要一支梨花白玉簪,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也许她不记得了,裴云归听后却一直记在了心里。
那时他们都还是孩童,谢晏随彼时的夏贵妃出宫赴宴夏府,岂料她性子跳脱,自个儿在夏府乱窜,裴云归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恰好瞧见一对有情人在夏府后院说话,那对有情人也刚好是彼时还未婚嫁的裴云归的长姐和宋家公子。
宋家公子送出了一支亲手所雕刻玉簪,样式较为普通,裴云婧却依然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谢晏嘟着个小嘴在一旁暗暗嘀咕:‘不过一支簪子,当真有这般感动?等本宫长大,也要寻个男子亲手雕刻玉簪给本宫,本宫倒要瞧瞧,那玉簪到底有多了不起?’
彼时说者无心,却听者有意,才有了如今裴小将军亲手雕刻送出的玉簪。
裴云归眸色微异,复又重新问了一遍:“这玉簪,殿下当真喜欢?”
谢晏眉眼间尽是笑意:“自然喜欢啊!我骗你作甚?”
闻言,男人唇角也接连泛起了笑意,也紧跟着蹲了下去:“殿下想要堆个什么样式的?臣帮你。”
谢晏:“我想堆‘裴小将军’,可我的手并不巧,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裴云归:“没事,殿下可以多试几遍?”
试了几遍,眼看着‘裴小将军’的头再一次滚落下去后,谢晏彻底放弃了。
“好难呀,裴云归,若我不‘堆’裴小将军了,你可会不高兴?”
裴云归宠溺的看着身侧倔犟的长公主,他要搭手帮忙,殿下还不乐意。
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说:“臣岂敢?殿下觉得上手难,都是臣的错,要不殿下堆个简单点的?”
“那我堆什么好呢?”
“……要不,殿下堆只小兔子?臣帮你捏好雏形?”
“行吧。”
“殿下且看,堆小兔子,要些这样……”
……
谢晏:“这边的兔耳朵好像有些歪了?”
裴云归:“很好了,臣觉得好看。”
“真的吗?”
“嗯。”
……
“终于好了,这边这只可是本公主自已完成的,裴云归,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
……
翌日。
空中依然飘着零星落雪,裴云归伤养好,谢晏也从宗人府出来后,没有继续在京师逗留,一早便告别家人及谢晏,重返江河县了。
“殿下,距年关只有月余了,臣想趁着落雪,好好磨炼磨炼飞羽卫,这个年关,臣可能就不回京了。”
谢晏将一件紫貂大氅递了过去:“好,我知道了,这件紫貂大氅你带着,冬日寒冷,可御寒。
还有,我派出了一队公主府侍卫随你同行,以免有人贼心不心,且让他们护着你些。”
裴云归接过了大氅,却觉得不必派护卫给他:“臣遇刺一事闹的挺大的,不管背后主使是谁,眼下应当不会再出手了,殿下不必担心,臣自已会注意的,这侍卫就不必……”
谢晏却强硬的打断了他:“不行,此事没的商量,就让他们跟你走一趟。”
谢晏派出护卫,更多的是表明自已的态度——裴云归这个人,她罩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