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儿臣愿意去和亲
御书房。
刚批阅完奏折的康宁帝从书案中抬起头来,见到一边乖乖等着的谢晏,神色柔和下来:“皇儿来了,这个时候来找父皇,有何事啊?”
着一身绯红绣牡丹宫装的昭阳长公主谢晏起身,神色坚定迈步至御前,缓缓跪下。
皇帝正要抬手制止她跪下,却听谢晏开口道:“父皇,儿臣愿前往北狄和亲,望父皇成全!”
一旁的高公公正要去扶她起身,皇上疼爱长公主,哪里舍得长公主久跪,却在听到谢晏的话后愣住。
皇帝也愣住了,柔和的神色立时严肃起来:“皇儿可知自已在说什么?”
谢晏神色坚定:“知道,儿臣说,儿臣愿前往北狄和亲。”
“胡闹!”皇帝大喝了声,显然又气又急,猛烈咳嗽起来。
高公公忙上前给皇帝顺气:“皇上,龙体要紧,莫要气恼啊!”
皇帝一把拂开高公公的手,直视着御前的人,哑声道:“昭阳,你不好好待在公主府,跑到朕面前来胡说什么,咳咳……”
自已父皇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谢晏更坚定了自已的决心。
语气斩钉截铁:“儿臣知道,父皇是疼宠儿臣,才没有跟儿臣提起和亲一事。可儿臣是皇朝的长公主,享王朝和天下百姓供养,王朝和万民需要儿臣时,儿臣又岂会退缩。”
北狄使臣来京,扬言为了稳固两国邦交,要为北狄大王子求娶靖朝长公主。
皇帝:“昭阳,和亲不是……”
“父皇,您先听儿臣说。”
谢晏目光坚定,继续开口:“前朝末年,奸臣当道,政治腐朽,百姓苦不堪言,四方群雄接连起事。皇太爷爷凭借一身武力从群雄中脱颖而出,成立我大靖王朝。为了大靖,也为了皇太爷爷遗志,父皇殚精竭虑,儿臣身为王朝公主,岂能置身事外!”
大靖开国皇帝凭武力打出了新王朝,只可惜明成帝在位三载便驾崩。而后,靖朝又历经启元、康宁两任皇帝。
启元末年,王朝争储、叛乱风波共生,周边国家开始蠢蠢欲动。
至今,北狄实力最盛,不容小觑。
对于北狄的求娶之举,文武百官意见不一,主战主和两派朝臣对此争吵不休。
“北狄觊觎中原已久,而现今,靖朝周边蠢蠢欲动的又岂止北狄。儿臣猜想,北狄求娶之举,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谢晏平静分析着:“父皇疼宠儿臣,天下皆知。北狄特意求娶儿臣,多半是在打赌,若父皇答应联姻也就罢了,可若父皇不答应呢?只怕,倒时北狄就会以此为由头,进犯靖朝北境。若届时,靖朝周边不安分的国家部落一同进犯,那靖朝真的就是腹背受敌了。”
启元末年的争储、叛乱风波闹的很大,本就是新皇朝的靖朝元气受损,而今的靖朝,并不是一个王朝的全盛时期。
“北狄突然的求娶,必然是野心的开始,北狄和靖朝,终究避免不了一战。但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靖朝需要时间。”
靖朝需要时间,储备足够的军需粮草,三军将士也需要时间做足准备。
皇帝沉默下来,显然,谢晏所说,皇帝又何尝没意识到呢,但……
若真让昭阳去和亲,那人,定是要怨自已的。
他给高公公使了个眼色:“昭阳,起来说话。”
高公公忙去扶谢晏,谢晏却固执的不肯起来,只继续阐述着心中的想法:“若儿臣去和亲,靖朝需要的时间,儿臣会尽力争取到。”
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皇帝坐了回去,叹道:“若真如皇儿所说,北狄意在挑起两国战事,皇儿去和亲,对方又岂会放过你。”
谢晏却笑了:“不一定,若儿臣去和亲,远了不说,短期内,北狄应当不会为难儿臣。毕竟,是他们主动求娶的。”
“父皇可以派最出色的护卫随儿臣前往北狄,儿臣有把握争取一到两年的时间,届时,靖朝做好了准备,父皇再派人来迎儿臣便是……”
谢晏还想再说什么,皇帝抬手打断了她,神色复杂莫名,叹道:“昭阳,我大靖还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
谢晏问:“若是周边国家与北狄沆瀣一气呢?”靖朝可战,但也会元气大伤。
皇帝沉默,压下喉间痒意,才沉声道:“即使……我大靖不止你一位公主!”
谢晏神色从未有退缩之意:“可儿臣最合适。”
谢晏分析利弊说了很多,又一直强调,两年后,再将她迎回来就可以了。可皇帝一直不松口。
谢晏便一直跪着不起身,以此表明自已的决心。
午后至金乌西斜,皇帝终是不忍她继续跪下去,松了口。
皇帝欣慰又不忍,最后还是问道:“昭阳,你过了父皇这关,但裴云归呢?你打算如何与他交待?你觉得他会放任你去和亲吗?”
谢晏正在喝薏米莲子粥,闻言,却是一顿,手上玉白瓷勺也从手中脱落。
提及裴云归,她愣住了。
京中谁人不知?
裴家有儿郎,名云归,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年十三,接掌裴家军,年十六,中探花,是年,昭阳长公主于牡丹宴上亲折牡丹相赠,探花郎欣然收下。
此举,有几分当众定情之嫌,可却无人觉得奇怪,也无人敢多话。
只因裴小将军和昭阳长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裴小将军也早被皇室钦定为长公主第一驸马人选。
谢晏很大胆,及笄后,对裴云归的爱意毫不掩饰,京中不乏有对她口诛笔伐者。但她也很幸运,除了皇帝,裴云归对她也是向来骄纵又偏爱,提及坊间不利于谢晏的言论。
他总会跟谢晏说:殿下是人间骄阳,是明珠,是臣私欲作祟,将殿下拉下了神坛。臣唯愿此生护佑殿下左右,只求殿下不抛弃……
入夜后,一抹藏蓝身影勒马于长公主府门前,来人正是裴小将军——裴云归。
“劳烦通禀,裴云归求见长公主。”裴云归手中提着一个布袋,里面是白日新猎来的野味。
护卫会意,进去通禀。
护卫很快出来:“裴小将军,长公主已经睡下了。”
裴云归有些讶异:“殿下今日歇的这般早?”眼下才不过戌时正。
护卫点点头。
莫名的,裴云归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安,压下那股异样情绪后,他还是先回了裴府。
即使他和谢晏之间的情愫人尽皆知,但在谢晏面前,他也从不逾矩,臂如公主府,没有谢晏准允,他从不私自闯入。
只是到了夜间,心中那股不安达到了顶峰,久久无眠。
翌日,宫中来旨召见,裴云归匆匆进宫。
却在听到皇帝的话后,只觉五雷轰顶,满是不可置信。
皇帝不忍,还是开口了:“昭阳她……自请前往北狄和亲,你先前找朕请战出征一事,且先放放,但操练三军,依然不得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