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亦昼走进终焉之地，入眼即为一片残亘废墟，被暗红色的植物一点一点吞噬，与同为赤红的夕阳相得益彰。
虽然这里的气息依旧沉重，但夜亦昼好歹也是适应了一些，他张开眼睛感受着这里的光线，唇角微勾。
晚风落在他的身上是微凉的，夜亦昼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想象中的巨钟，取而代之的只是一道狭小的街巷，排排立着的矮房像一位位麻木站着的骷髅，被时间剥离了血肉，只剩下骨架。
看来41和87离地还挺远的，夜亦昼有些难受地捏了捏鼻梁，随意地扫了一眼，走向了个坐在地上生肖。
是一只狗，和他曾经见过戴着面具的人不同，他的脸是真的长成了棕色猎犬的模样，或者说他整个就像是动画片里的兽人，西装随意地套在身上，看上去有种莫名的丧感。
“你好，请问……”
夜亦昼还没有把问题问出口，就听见这只狗说：“这位先生，你现在来不好吧？今天还没开始上班呢。”
“不是的，”夜亦昼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要和你玩游戏，而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哪个地方的巨钟立在广场上，旁边有「仓库寻道」和「黑熊狩猎」这两个游戏吗？”
“这样啊……”地狗叹了一口气，随手一指，“要不你先往那边走，说不定还可以遇见个别的什么生肖，让那个人告诉你，反正我是记不住这些东西。”
夜亦昼欲言又止地望向了地狗，然后点点头，刚想离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里有纸吗？”
地狗摇头：“没有，找别人要去。”
“纸片，卡片什么的都可以，”夜亦昼认真道，“我可以拿「道」来换。”
“你好烦啊……”
地狗甚至没有从地上起来，而是随手往西装口袋里一掏，拿出来时两指便夹着一块木签：“我没有卡片，但是我有木片，你要吗？”
夜亦昼刚想伸手去拿，地狗就将手抽了回来。
“怎么了？”夜亦昼问。
“你拿走了我用什么，”地狗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夜亦昼，“好了，你也有自已的事情吧，别来烦我了……”
眼看是没有办法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了，夜亦昼叹了一口气：“好吧，希望下次可以和你一起玩游戏。”
“你还是别希望了，”地狗继续躺在地上，“最好我们再也别见了。”
虽然那只狗只是随手一指，但夜亦昼居然真的碰见了个生肖。
在问到路了之后，夜亦昼就慢慢地朝着那个方向走着，两者的距离算不上近，夜亦昼反复问了很多的生肖才拼拼凑凑出了个大致的方向。
虽然那两个游戏不出名，但是巨钟的位置还是比较容易问出来的，夜亦昼几乎是要累死在路上时，那个广场才堪堪出现在他的眼前。
广场非常的空旷，生锈的大型显示屏高高地耸立着，淡蓝色的显示屏上用泛着白光的字体勾勒着一行文字——
“我听到了「替罪」的回响。”
在显示屏的上端，是同样锈迹斑驳的铜钟，被空旷的铁架支愣，比夜亦昼想象中的画面简陋了不少，远远地可以看见不平整的楼房，埋藏在橙红色的光中，像迷雾中静伏的野兽。
坚硬的地面早就被踩的严严实实，现在巨钟已经找到了，夜亦昼也不知道齐夏出来没有，毕竟他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思来想去，夜亦昼决定放弃守株待「夏」，而是转身前往了他们将会去的便利店。
现在应该是没有游戏可以玩的，而且天色已晚夜亦昼也不是很想动脑子。
他打了个哈欠还是决定在主角团身边凑凑热闹，说不定可以混个眼熟让他去「仓颉棋」里玩玩。
别的游戏他可以自已去找，可是这个游戏只能让齐夏或者是楚天秋点着去，回头有事没事可以暗示一下，或者用什么东西来交换这个名额。
如果可以回到现实的话，倒是可以看看攻略什么的，不过那个游戏齐夏是用隐藏规则作弊的，随便玩玩就好，也不用太费心，很符合夜亦昼的游戏观。
便利店的玻璃反射着夕阳的光，夜亦昼伸手挡了挡，便朝着那个方向直行着。
然后打开了门。
扑鼻而来的难闻气息让夜亦昼下意识捂住了鼻子，这种榴莲与螺蛳粉混着鲱鱼罐头的味道几乎是填满了整屋。
齐夏他们到底是多么丧心病狂才会选择住在这里啊？！
夜亦昼的眉头霎时间就又皱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落脚的地方，走了两步就往门口冲刺，猛地把门开到最大。
“咳，咳咳！”
他扶着门开始咳嗽，这里的味道呛得他眼泪都流了下来，不得已只能开门散散味。
桃源里的空气是很难闻，但是和这里生化武器级别的气味比起来还是大巫见小巫，不过很明显这里并没有人。
虽然这里有很大概率可以蹲到齐夏，但是夜亦昼还是决定放过自已可怜的眼睛和鼻子，在稍稍适应了一点之后猛吸一口气，然后闭气潜入便利店去寻找他所需要的纸。
他倒是要看看「纸片先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他要靠近架子的时候，货架深处传来动静，不太聪明的店员正单手拎着个皱巴巴白花花的东西，敞着腿坐着。
看过推文的夜亦昼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就是文巧云，而她手中提着的就是她的孩子。
仔细看才发现这个孩子并不是真的白，而是浑身上下沾着乳白色的液体，肤色倒是偏红紫的，眼睛没有睁开，可以看出眼球有些肿胀，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
让夜亦昼震惊的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居然还长有头发？！
不仅有头发还有眉毛，不过都是浅浅的，像一层绒毛覆盖在皮肤的表面，看得夜亦昼新奇不已。
店员则是提着她的小猪仔任由夜亦昼打量，一双失神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待夜亦昼看够了才发现自已这样好像不是很礼貌，只能轻咳一声，由衷地感叹道：
“这个孩子真的很可爱。”
“是的！很可爱！”店员就像是突然开机了一般，很兴奋地对着夜亦昼说，“我也觉得很可爱！而且它煮起来也一定会更可爱是！你觉得呢？！”
店员的声音里带着欣喜，听得夜亦昼觉得自已的耳朵有些遭殃：“我觉得你说得对，你可以给我一些纸吗，或者本子报纸什么的都可以。”
“纸……白纸，本子……”
店员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把小猪崽扔给夜亦昼，跑到了一个货架上，扔了一大兜腐烂损坏的锅碗瓢盆一类的金属到地上。
夜亦昼双手接住了这个孩子，这时他才发现婴儿体表的那点白色是会掉的，蹭在他的身上有些黏腻。
小猪仔已经没有呼吸了，之前看它的皮肤偏紫可能是窒息造成了，夜亦昼觉得有些可惜，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了倒是桃源的一个开端。
这可是一个完全中立的存在，而且青龙绝对要开心死了，之前诞生了一个苹果他都可以兴奋成那样，现在在夜亦昼手里的可是一整个婴儿啊！
虽然这个婴儿已经死了。
店员又扔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倏然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报纸，递给了夜亦昼。
夜亦昼将小猪仔递了回去，颇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意思，但是夜亦昼觉得既然是便利店，就一定要有一个支付的过程。
岁月和时间的积压已经将报纸变坚硬而脆弱了，只是轻轻一掰，就可以听见「咔」地一声。
这似乎不是一张报纸，而是不少报纸粘在了一起，夜亦昼很从容地将掰下的那一角报纸放在手里，他幻想着这不是一张报纸，而是一张五块的纸币。
夜亦昼不知道对方是时间线是什么时候，不过看她的穿着也是偏现代的，人民币应该是认识的。
纸片在手中握了许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在夜亦昼几乎是要失去耐心时——
「铛」！！
一声极其近的钟声在夜亦昼的耳畔炸开，他浑身一颤，将手中的纸币往店员手中一塞，就朝着巨钟的方向狂奔。
真的是和纸片有关的回响！
跑到一半，夜亦昼突然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如果说他的回响发动的契机并不难，那为什么上个轮回自已会失去记忆？
不等夜亦昼想太多，他已经再次回到了广场上，巨钟依旧矗立在那里，蓝色显示屏上的文字已经更新了。
“我听到了「纸嬗师」的回响。”
夜亦昼轻吟出声，这个回响的名称不像是一种能力，反倒像是一种身份。
不过至少是三个字的回响，夜亦昼已经很满足了，从便利店出来之后他又觉得有些无聊了，也不知道齐夏什么时候出来。
话说，桃源里好像有一个孩子离开挺意难平的，但是夜亦昼还没有看到那个地方，刷的小视频倒是一直说那是一个刀子。
如此想着，夜亦昼就在广场周围转悠着，他想要找一个仓库，然后救下在仓库外面的那只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