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唯一参与者
夜亦昼缓缓地抬头,入眼即为昏暗到极致的房间,方方正正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即为排排横列着的烛火。
兴许是太久未曾见过日光,就连烛光也恍得他睁不开眼。
交错的橙黄色带着点点的赤色于视野弥散开,他微微垂首,半眯着眼眸,用上下眼皮的那一条缝隙观察着眼前的景。
这个地方可真是「残破」的代名词。
在他的面前是一张腐败的八仙桌,裂痕与细密的针眼相伴,在本就凹凸不平的桌面松软地铺展开,四四方方的桌子的每条边都摆着长长的凳子,却没有人。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像是「没有人」,倒像是有着看不见的人正坐在长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已。
这么一想,夜亦昼下意识咬了咬牙,他试图站起来,却听见「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脚踝被铁链锁着,与自已背到身体后面的手上的束缚连成一块。
好在手上的束缚相对较松,就在他试图研究时,却听见了平稳的脚步声,似乎是从正前方传来的,可惜光线太暗,看不分明。
该死的。
夜亦昼暗骂一声,姑且放弃了对自已手铐的研究,继续垂着脑袋佯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目光却是再一次落在那张残破到让人没有一点使用欲望的八仙桌上。
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字,夜亦昼微微伸头企图看得更清楚些,锁链却「哐」地一声绷直了,他就这么半拉扯着前倾着身子,薄唇略开,又在看清字迹后很自觉地闭上了。
【写作不易,请诸位在阅读过程中弃理性,切忌争疑,莫行了枇杷花的后继。】
【若有不喜,出门左拐不送还请离;如有建议,评论区发表言语和平。】
虽然不能排除这是什么「通关」的线索,但是夜亦昼就是觉得这是这张八仙桌的某一位主人写作写疯了,随手刻在桌子上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
不过「枇杷花」他好像在哪本小说里听过,也是用作贬义词的来着……
“呵呵,好久不见,”脚步声停了下来,“早安,我唯一的参与者。”
听见那个人发话了,夜亦昼才又慢慢抬头,略长的棕色头发卷卷的,盖住了他部分的视线。
他甩了甩脑袋,试图透过半遮挡的视野看清来人的真实面目,却又下意识倒吸一口气,随之而来是锁链相撞的声音。
“我可不觉得我们见过,大兔子。”
夜亦昼的语气带着几分厌恶,声音中的戾气饶是他自已都吓了一跳,可眼前的人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个人戴着同样肮脏的兔子面具,倒是和这里破败不堪的环境显得有几分的映衬,黄黑交错的杂色毛有些秃了,露出内在的暗粉色皮囊。
斑驳的三色交织着,夜亦昼可以看见一双百无聊赖的眼眸深深地埋藏在面具的空洞下,与他对视着。
那可真是一双平庸的眼睛,夜亦昼想着,又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浅蓝色的眸子对光线过于敏感,哪怕是如此的将眼眸裸露在光之下,都足以在视野中形成一块亮斑,让他短暂地形成局部失明。
真是难搞。
夜亦昼突然想到自已的身体状况,又看了看当下的环境,他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把自已抓过来。
抓自已的理由似乎还挺多的,可当他试图抓住记忆中的细节时,那些东西却如同滴入海中的墨滴,明明是有颜色的,却又须臾间散为了无物,抓不住也摸不着,就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带着兔子面具的家伙一步步往前,一股难闻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迫使眼睛受创的夜亦昼不得不屏住呼吸,“但是我也不介意重新认识一下——请记住我的名字,呵呵,我是人兔。”
人兔?
也是很耳熟的一个称呼,似乎在很久之前的什么小说上看到过类似的称呼,奈何夜亦昼没有刻意记过那些东西,只能无效地徒劳回忆着,无果。
自称为「人兔」的人似乎也不着急,他只是平静地与夜亦昼对视着,眼球却总是不自觉飘到左上角,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空气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夜亦昼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哪怕是重回黑暗,被火光灼穿的那片白色亮斑依旧牢牢地粘在他的视网膜上,犹如一块让人生厌的狗皮膏药。
不应该逞强的。
在漆黑的视野中,夜亦昼小心翼翼地试图研究自已身后的东西,他总觉得这个「手铐」似乎太过于沉重了,不应该只是「束缚」的作用。
既然如此,就应该有别的作用,可是到底是……
「咔哒」。
夜亦昼吓了一跳,他只觉得自已的大拇指似乎抵到了什么凹凸不平东西,接着被自已按到的东西瞬间转动,从纤长的指尖滑落,到了另一侧。
是滚轮吗?
他不敢确定,只能顺着凹凸不平的纹路慢慢摸去,尽可能地让自已的动静最小,试图用自已的触感探知上面刻着的纹路,拼凑出哪怕一点有用的信息。
“咳咳,”人兔突然打破了沉默,他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下面请允许我给你介绍一下,如今把你们聚在一起,不是,是把你带到这里……”
“不用介绍了,”夜亦昼轻轻地说道,“我好像猜到你要说什么了,你希望张罗一大群人创造一个荒谬的「神」?”
人兔微微一愣,随后有些懊恼一拳打在桌子上,「轰」地一声,桌子坍塌一角,碎屑飞溅。
夜亦昼猛地睁开眼,人兔则是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呵呵,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你的记忆到底有没有被清理干净啊,夜亦昼。”
“你不觉得这很无聊吗?”夜亦昼低声说,“看了一本小说,就模仿里面的游戏情节,抓人进来参与又刻意诱导,难道是以为我们会中二到认为自已穿越了——醒醒吧,人兔先生,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你放我离开,我就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
“呵呵,”人兔又笑出了声,“除了怀疑,我也好奇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夜亦昼是真的不喜欢人兔的笑声,他的声音很低,低地类似于轻微的咳嗽,带着些疏离,就像是在欣赏笼中之鸟,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自已。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夜亦昼平静地说道,“只要你能承受的起相应的代价——当然,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呵呵,你是真的一点不怕死啊,”人兔笑着说,“不过我的确不会杀了你,毕竟作为最后的福尔摩斯,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倒在了这里,可就不好玩咯~”
夜亦昼眉头微蹙。
最后的福尔摩斯?不好玩?
他是真的不太能理解人兔的脑回路,也难以以自已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对方的意思,也不太明白对方的动机。
不是为了钱,似乎也不是寻仇的,毕竟在人兔眼中夜亦昼没有看见「恨」,但是也不排除是别人请人兔来绑架自已,可是夜亦昼不觉得自已会惹到什么人。
难道只是为了「好玩」吗?
可是在好玩之后呢?
会直接杀了自已吗?
夜亦昼倒是不太在意自已的死亡,他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背后装置的结构。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手铐的密码是三层的,每一层都有十二个小的滚动密码。
这是一个很麻烦的数字,只是夜亦昼觉得这个数字绝对是烦得不行,因为它的寓意太多了。
十二生肖,十二个时辰,十二星座,十二天干地支,或者更直接一点就是古巴比伦的十二进制,单靠猜很难猜出密码,而且很难说真正的密码是否真的存在含义,以及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是打开手铐的关键。
万一它只是一个装饰呢?
毕竟其中一层的滚轮以手感来看隐约可以摸出动物的大致轮廓,其他的方方正正的似乎是汉字,如果说这是纯粹的装饰,似乎也说得通。
眼看对方的思路卡住了,人兔心情大好打了个响指,选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笑吟吟地望着夜亦昼,补充道:“现在,你可以打开锁了,纸片先生。”
闻言,夜亦昼眸光一亮,他回忆了一下人兔出现的位置,又望了身边的椅子一眼,只听「啪嗒」的一声,夜亦昼站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哐当」的铁链与地面的撞击声。
他唇角上扬,一双浅蓝色的眸子弯弯的,倒映着人兔错愕的眼睛,语气上扬:“谢谢你的提醒。”
此言一出,人兔微微一愣,下意识站了起来,向后退去,「砰」地一声,椅子应声而倒。
夜亦昼一脚踏上八仙桌,抡起椅子就向人兔冲了过去。
窄长的椅子被用力一甩,黑色连帽衫被带动着挥舞出风声,夜亦昼看准时机将椅子直往兔子的脖颈上一砸!
人兔非常娴熟地抬手挡住了夜亦昼的攻击,似笑非笑的暗色眼眸里带着几分戏谑,故作轻松道:“只有和你打架的时候我才能找回一点自信呢,纸片先生~”
听罢,夜亦昼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神经」,便又抬手想要进行下一轮攻击。
可这只三色的兔子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猛一发力,劈手夺下了那张椅子,挑衅地对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夜亦昼可以想象到自已的表情该是多么的狰狞,他厌嫌地盯着人兔,人兔则是微微偏了偏脑袋,反手把长凳折断了。
折断了?!
夜亦昼瞳孔一缩。
不等他说话,人兔倒是自已举起手作投降状,脏到反光的灰白手套上还沾着些许木屑:“好了,昼夜同志,我们先好好谈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