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那么多天的假，这乍一开学，最难调整的就是生物钟。
宁栖眠背着书包紧赶慢赶，鞋带开了都没顾得上系，才赶在校门关上之前进校，没走两步蹲下来系鞋带。
后面到的学生被值班的学生会成员扣下来，先报名字班级还有学号，然后才能进校。
身边经过一个刚被放进来的男生，鞋带也开了，但不知道他是没发现还是不在乎，并没有要蹲下来系的迹象，而是哼着歌，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春天虽然渐渐近了，但现在的温度也还是个位数，这人跟感觉不到冷一样，到脚踝的校裤裤脚空荡荡。
宁栖眠余光瞥到，停了动作抬眸看过去。
凭借一个圆圆的后脑勺和单肩背着书包的背影她认出来，是蒋栩杜。
这人她还算认识，跟他们班一个数学老师，之前也在办公室见过几次，人长得是挺帅，衣品也好，虽然在学习上没什么成绩，但听说恋爱倒是没停过。
“还是迟到了？好吧，我下次注意。”
“高一九班，凌熙，辛苦学姐了。”
熟悉的声音打断思绪，她站直了身子回头，挥手跟往这边走近的凌熙打招呼，“早啊，你也起晚了？”
循着声音看见她，凌熙一挑眉，“你也？我脚底下都快跑冒烟了，还是差了点时间。”
迟到可是要通知班主任的，而且他们班班主任还爱罚学生做值日。
宁栖眠对此深感同情，“我踩着点进来的，比你运气好一点。”
“不过也无所谓，做个值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早点来就是了。”凌熙道。
他总是这样，很少让人看见失意的时候，以至于认识这么久宁栖眠根本就没机会安慰他。
“嗯。”她点点头，“你吃早饭了没，要不咱去趟食堂？”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澜宁的早自习管得松，讲究一个入班即静入座即学，倒也没说不能去吃早饭。
凌熙对上她视线，心有灵犀难掩笑意，“走走走，我跑得可累了，正需要补充能量呢。”
于是在迟到边缘一左一右落脚的迟到二人组就这样小跑到了食堂，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饭，最后心满意足地往教学楼走。
早读时间，教室里都闹哄哄的，宁栖眠在二楼停下拐弯，凌熙则是拎着生煎包和豆浆继续上楼。
九班大多都是计划学理的学生。班里小半部分的同学在读书，说话补作业的也有，不过大多在做题，比如沈欲肆。
把还热乎着的早饭放到他桌上，凌熙放下书包坐下，“早啊同桌，吃个早饭再学呗。”
塑料袋被扎起来，袋子里侧带着小片白花花的雾气，表明里面的东西尚且温热。
沈欲肆视线落在桌上，放下笔，“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凌熙无所谓道，把假期作业一本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往前面传，“也没多少，而且是眠姐拿老宁的卡付的。”
学校老师每个月都会有六百块钱的补贴打进卡里，花不完也是浪费，老宁平时也不经常在学校吃饭，就把卡留给了宁栖眠用。
隐约猜到了她请客的原因，沈欲肆闻言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早饭，抽纸巾擦干净手，扔掉垃圾，又继续做题。
开学第一天，大课间照例安排了代表发言，先是学校领导，一句三停顿，节奏慢而重，外加话筒的杂音，听起来像节跑起来哐当哐当响的老火车；再来是教师代表，不苟言笑的严肃腔调，语气平缓，给人的感觉好像一杯清清凉凉的茶；最后是学生代表。
周围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据可靠的小道消息，即将上台的学生代表是高一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一。
夏芷苒跟班上的几个同学在后面兴致盎然地猜测上次的年级第一是谁，把之前几次月考的前三名都猜了个遍，一个比一个笃定自已的答案。
宁栖眠兴致缺缺地歪了歪头，代表发言其实总结内容就这么几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团结同学友爱师长”。
这十六个大字其实每个班的黑板上面都有贴，她有点怀疑今天的讲话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比起这个，她更想趴在护栏边找找花坛里有没有小黑的脚印。
片刻静谧后，主席台上的话筒被人调动，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后，一道干净清冷的嗓音如冷泉般拂过整个礼堂。
“尊敬的各位领导，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台上的少年身姿颀长，脊背挺直，墨色的眸子平视前方，大方得体，波澜不惊。
他手里没有稿子，发言也没有念稿那样的做作味道，而是十分自然流畅，语调里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虽游刃有余但又敛了锋芒，因此态度和话语都叫人觉得舒服。
很常规的开场，却惹得台下躁动不已。
有人在讨论年级第一怎么突然换了人，有人被惊艳到赞不绝口，刚刚还讨论谁是年级第一的夏芷苒他们一个比一个意外，沉默着面面相觑，然后又压低声音议论起来，各自为自已找补。
从声音入耳的那刻宁栖眠就被吸引了目光，定定看着台上惹眼的少年，不自觉眉头紧蹙。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因为，学生代表是他们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一。
而沈欲肆是学生代表。
所以，沈欲肆是他们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一。
？
她记得之前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跟以前差不多啊。
前十到第一，差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于专注和炽热，隔着重重人海，沈欲肆居然毫无征兆地看了过来。
视线交汇，碰撞，又分开。
少年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顿了很短一瞬，继续刚刚的讲话，而宁栖眠则是继续穷追不舍地盯着他，企图让骗子想起自已曾经的谎言。
整整三分钟，她盯了他整整三分钟，直到发言结束他人消失在台后，除了让夏芷苒摸着下巴问了句“你是不是被沈欲肆迷住了”之外，什么都没得到。
“怎么可能。”
喜欢上一个人哪那么容易。
队伍散开回班，宁栖眠终于舍得移开目光，决定等下次碰到骗子在跟他提一嘴这事儿。
过了会儿，她由衷道，“不过没想到沈欲肆成绩这么好，看来是我低估他了。”
“嗯。”夏芷苒挽着她胳膊，很赞同地点了点头，“不止你，大家都低估他了，没想到他长得好看，成绩单也那么好看。”
周围经过的不少女生都在讨论刚刚的演讲和发言人，几句话入耳，含某人名字的量极高。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往高一教学楼走，都因为大家的讨论有点走神了。
宁栖眠不由觉得沈欲肆这人还真是厉害到挺让人羡慕的，不复习不课外补课都能考到年级第一，听说还是数理化三科满分，真是优秀到让她有些嫉妒了。
顺着人流上楼，走到二楼楼梯间的拐角处，后面过来的人跟她碰了一下，直接把她挤进夏芷苒怀里。
宁栖眠一个踉跄站稳，夏芷苒被吓了一跳两手扶住她，关切问，“没事吧，怎么回事？”
始作俑者好像没发现自已撞到了人，并未停留，只留下一个背影。
收回视线，宁栖眠摇摇头，“没事，就是被挤到了。”
比起她的淡定，夏芷苒要显得气愤很多，“谁挤的啊，那么大劲儿，我以为你绊到了呢，还好到我怀里了，不然你要是摔了，我高低调监控也要把那人揪出来问问她有没有素质！”
她是真有点上火了，刚刚那一下力气大的，说是故意推人都不为过，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心眼，再着急也不能这样啊。
“算啦苒苒，”宁栖眠握着她手给她顺气，边把人往教室里带，“别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嘛，走走走，咱们回教室自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