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老李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握着玻璃杯，仰头喝了口水，盯着卷子上的题目眉头紧锁。
“啧啧啧，这题不都已经讲了三百四十八遍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错？”
他忽然这么一个精确的数字报出来，底下的同学们都没忍住笑。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考到分了吗就笑？”
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但奈何下课铃偏偏在这时候响起，老李放下杯子，“行了，明天周末，我也不拖堂了。”
“班长，分科表都收齐了吧？”
夏芷苒点头，“齐了。”
“好，你待会儿有空送我办公室去就行。”他摆摆手，“行了，放学吧。”
教室里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宁栖眠和夏芷苒凑在一起，看谢知雾的分科表。
“我就知道谢总会选文科，有魄力！”
“嗯，这样的话，没准我们三个明年还能分到一个班。”
被她们俩的情绪感染，谢知雾也不自禁牵起唇角，“那是，能分到一个班最好。”
“我刚好要去找老李，就把分科表带过去给他吧。”
“晚上我也还有其他安排，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行。”夏芷苒把码得整齐的分科表递给他，“那我们俩就先走了，拜拜。”
“那下周见了谢总。”宁栖眠跟着从位置上站起来，拎起书包背上，“周末愉快！”
谢知雾朝她俩挥了挥手，“嗯，周末愉快。”
两个小姑娘起身往后门走，同凌熙和沈欲肆汇合，他则拿着表朝前门去，径自去了办公室。
“哎，雾子这是往哪儿去，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凌熙看着他背影有点纳闷，“被你们班主任约谈了？”
“怎么可能，”夏芷苒拍拍他肩膀，“你以为老谢跟你一样呢，三天两头地被班主任约谈？”
“我哪有三天两头地被班主任约谈，”凌熙碰了碰旁边沈欲肆的肩膀，“阿肆你来说，我有吗？”
“啊，”沈欲肆漫不经心点了点头，然后在凌熙期待信任的目光里，淡淡道，“还好，也就因为上课迟到被罚站过几次。”
凌熙还没反应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听见没我可……”
直到听见夏芷苒和宁栖眠的笑声他才发觉不对劲来，一秒变脸，“还是不是兄弟了沈欲肆，我不要面子的吗？”
“差不多得了啊凌熙，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是朋友我们又不会笑话你。”夏芷苒嫌他走得慢了，拉着他的书包带子直接拽着人走，“我想去买学校门口的那家糯米饭团吃，你走快点，不然队伍得排老长了。”
“要买饭团你早说啊，”凌熙一听要去买饭团眼睛一亮，一把握住她手腕，“哥带着你跑。”
“你猪吗一听吃的这么兴奋，能不能慢点我差点摔了。”
“哎呀那饭团有多受欢迎你不知道吗，不跑快点光排队都得排半个点。”
两个人就这么一下跑出去老远，突然到宁栖眠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嗯……原来凌熙他这么喜欢那家饭团。”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凌熙跑这么快，比跑操还有体测都卖力。
“嗯。”沈欲肆点了下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高一教学楼，第一组团办公室。
“知雾啊，别嫌老师啰嗦，你爸让你学理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大部分家长都希望孩子学理科，以后就业广，况且你物理化学学得都很好啊，怎么会最后选了文呢？”
老李坐在办公桌前，对着那沓刚送过来的分科表还有站得乖巧端正的谢知雾，眉头紧蹙。
此刻的谢知雾比自已预想中的要淡定得多，“比起那些理科，我个人对历史更感兴趣。”
“真喜欢？”老李听了这话不由抬眼，他知道，在学习中能找到自已喜欢的学科实在难得，也是个实打实的好事。
谢知雾态度一如既往地认真，“嗯。”
对上他那双明亮专注的眼睛，默了几秒后老李还是松了口，“好，那就选文，等明年高二，你，还有宁栖眠和班长没准还能到我班里来。”
说到这儿老李脸上也有了笑意，“加油啊知雾，老师相信你能走好自已的路。”
“不用跟你哥一样，咱们市里这么多学校，像澜宁这么好的学校不就只有一个？咱们澜宁这么多学生，像你哥那样的也就只有一个，要是人人都跟他比，那还活不活了？”
他在学校里教书也有十多年了，跟谢主任当同事也有十多年了，自然是清楚他的性格脾气的，也多少知道一点谢知雾这孩子的处境，说不心疼是假的。
如今看到他能勇敢地选择自已想走的路，也是真的替这孩子高兴。
“你爸那边你不用太担心，我待会儿就去找他聊聊。”老李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眉眼间笑意慈祥，“孩子，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知雾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红了，鼻尖的酸意竟又因为这句夸奖更加酸涩。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已特别幸运。
年纪大了，好像更容易感怀神伤，老李感觉再不把这孩子打发走马上他就要跟着哭出来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家吃饭去吧。”
“嗯。”谢知雾真心实意地朝他鞠了一躬，“老师再见。”
他走出办公室，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可以踏着天边绚丽的霞彩，脚踏实地走向未来。
校门口，凌熙，夏芷苒还有宁栖眠蹲成一排，动作很默契地咬了一口馅料丰富的糯米饭团。
单单吃饭团凌熙还有点不满意，皱着眉嘟囔，“阿肆怎么还没回来，买个水去那么久，我都渴了。”
“你拉倒吧凌小熙，他才刚走多久啊，我说你别太黏人了。”夏芷苒毫不客气地打趣完他，回头看了眼校内，“不过老谢怎么还没出来，跟老李头聊这么久？”
宁栖眠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努力嚼吧嚼吧咽下，“不用担心，老李肯定高兴他学文，估计过会儿就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谢知雾脚步轻快地刚迈过校门，就被余光里三个蹲成一排的人吸引了目光。
他看过去，不免觉得冒昧，“凌熙，你们三个怎么混成这样了？”
听到他声音刚打算笑嘻嘻打招呼的凌熙就这么表演了一个光速变脸，“说什么呢谢知雾，没品了不是？”
“这校门口小吃就是得蹲校门口吃才有风味，”他碰了碰旁边夏芷苒的肩膀，“你说是吧夏苒苒。”
“嗯嗯嗯。”夏芷苒很赞同，并且很热心地推荐，“下次老谢你也可以试试，香迷糊了。”
没看到离得近的垃圾桶，宁栖眠吃完最后一口饭团，把塑料袋揉成一团拿纸包了收进口袋，然后把书包隔层里还温柔的饭团拿出来递给他。
“我们也买了你的，没加海带丝，放心吃哈谢总。”
“谢谢。”谢知雾接过，拆了包装就很实在地咬了一大口，“你们在这儿干嘛呢，沈欲肆又上哪去了？”
凌熙回，“哦，阿肆买水去了，我们在这儿等他呢。”
“哎，估计快回来了，”左顾右盼后，他挥挥手，“这儿呢阿肆。”
沈欲肆拎着袋子走到几人面前，按着顺序，先给宁栖眠的酸奶，然后是夏芷苒的橙汁，再是凌熙的可乐，最后停在谢知雾面前。
垂了下眉眼装模作样地扫了眼塑料袋里的东西，略显遗憾道，“早说你会来啊，没买你的那份。”
他这副样子实在让谢知雾觉得不爽，直接从袋子里拿了瓶苹果汽水出来，拿完也欠欠地回了个笑，“没关系，我喝你的就好。”
旁边三个人凑一块儿看了这俩人好一会儿，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凌熙端着胳膊，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他们俩好幼稚啊。”
夏芷苒眯了眯眼点头，“确实如此。”
宁栖眠咬着酸奶吸管，眼睛弯成了月牙，走到沈欲肆面前把他的那份饭团递过去，“给，还热着的。”
谢知雾一看沈欲肆也有饭团又没忍住输出，“沈欲肆你也是好起来了，什么档次跟我吃一样的东西。”
沈欲肆损人绝对是天赋型选手，光靠表情和蔑视一切的眼神就够有攻击性了，“你也配啊？”
谢知雾回了个大大的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