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的地点选在城郊一个有名的基地。
这地方也是很多学校夏令营的首选,环境好,保密性强,安全措施到位,各种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周边风景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尽管每天大家的日程都被枯燥复杂的数竞知识填满,还是有不少同学心心念念要到基地外面看看。
谢知雾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可惜,他的搭子平时在课外时间连宿舍门都不乐意出,更别提陪他出去看看了。
“我说肆哥,少爷,咱出去逛逛呗,这都第几天了,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日,你还不出宿舍,小心变成蘑菇。”
谢知雾坐在桌上,脚搭着椅背,视线幽怨地盯着背对着自已写东西的沈欲肆,“喂,不理我是吧?”
“你再不理我,我就把你微信给上次吃饭遇到的那两个女生了?人家可是特别礼貌地过来找我问的,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气,为了不让小姐姐们失望,我……”
“闭嘴。”沈欲肆出声打断他,笔没停,“你很吵。”
“哼。”谢知雾撇撇嘴,从桌子上下来,缓步走近他,“给我们普通人留点活路不行,都次次满分了还卷……?”
嗯?
看清他笔下的内容,谢知雾脸上浮现出错愕,“这不是高二数学的内容吗,咱们不是老早就学完了,你写这些干嘛?复习啊?”
不过就算是复习,他这也太认真细致了些,字迹工整大气,纸面干干净净,印出来能直接当笔记拿出去卖。
沈欲肆的回答言简意赅,“送人的。”
“送人?”谢知雾靠上他旁边的柜子,顿时心下了然,促狭一笑,“哦~送给宁宁啊,懂了。”
“不过校草同学,有一点我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宁宁的,高一下学期还是更早?”
校草,是之前沈欲肆和谢知雾一块儿在澜宁上竞赛课的时候有人这么叫的,后来就成了谢知雾偶尔打趣沈欲肆的称呼。
“不知道。”校草同学头也没抬,淡淡道,“起开,你挡我光了。”
“啧,挡你光了也没见你笔停一下。”谢知雾吐槽完,换了个地方站。
“不过你这个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他摸了摸下巴,开始猜测,“你俩不是小学一块儿去过科技馆吗,有没有可能,其实你那会儿就喜欢上宁宁了,一见钟情?”
他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沈欲肆手里的笔,停了。
思绪漂浮,修长的指节握不住那杆笔。
沈欲肆有些不耐地皱了下眉,椅子往后滑了一小段距离,抬眼看向陷入沉思的谢知雾,“你很闲?”
“对啊,”谢知雾大大咧咧的,完全没看出他的不对劲儿,再次出击,“我天天写题都快写吐了,就想出去逛逛看看,你就跟我一起去呗。”
笔记还差一点点就能完成,今晚熬个夜做完不是问题。
权衡好之后,沈欲肆松了口,“那走吧。”
“走走走!”谢知雾一听满意了,眼睛一亮,“我换个衣服就走。”
这次基地里除了他们数竞集训的,还有其他学校夏令营,每天出门上课吃饭都能碰到不少同龄人,不收拾收拾出门他不舒服。
谢知雾从衣柜里拿出外套换,沈欲肆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等着,没再碰笔,靠着椅背,姿态骄矜懒散,思绪万千。
他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收到情书。
有时是折起来的纸条,有时是彩色的信封,有时只是一张便利贴。
无一例外,情书的主人在告知是如何喜欢上他的时候总会说四个字——一见钟情。
不管那些情书有没有署名,他都从未给过任何一个人回应,也鲜少重复收到来自同一个的情书。
所以,在认识宁栖眠之前,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对他来说,没什么可信度。
在见到的第一面就动心,那份心动又能持续多久,搞不好过段时间就淡忘了,然后又被新的人填补上空缺。
但后来他发现,“一见钟情”是确认心意不可或缺的步骤:他之所以会把她视作例外,前提条件就是,喜欢她。
喜欢她,所以允许她的靠近,允许她介入自已的生活,打破他的节奏。
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或者说,对她一见钟情是什么时候?
没准真的是小学时在科技馆的那一天。
那天她如此直白坦率地靠近,小脸软糯可爱,神色却坦率大方,微抬着下巴,像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
她看谁都是以同样的目光——带着尊重,带着礼貌,然后是被藏起的骄傲,无一例外。
他对她的靠近感到无措,想回应却找不到方法,于是一言不发,放任她离开又悄无声息地跟上她。
那天他没得到公主的目光,只得到了一颗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