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带着流珠在花园玩耍的易知雪看到他，神色兴奋的喊道。
易知鱼浅笑着看向她：“雪儿在这儿做什么？”
“扑蝴蝶啊。”
“这么热的天，哪来的蝴蝶。”
“没有蝴蝶，我可以看花啊。花园里的花这几天开了好多，都好漂亮。”易知雪的声音又软又糯，格外好听：“哥哥，你要去哪儿？”
“父亲找我，我去书房见父亲。”
听了他的话，易知雪露出惊讶的神色：“咦，方才五哥也说去书房见父亲。”
易知鱼一愣，原本以为易诚之是单独召见他，没想到还召见了易云卿。
“天气热，雪儿别在外面待得太久，担心中暑。”
易知鱼叮嘱一声，朝着前院而去。
书房内，身穿青蓝绸缎圆领袍衫的易诚之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面前站着易知鱼和易云卿。
易知鱼生了一副好皮囊，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身为爹的易诚之样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然当年也不会被荣华公主看上，不顾他已有妻儿坚持下嫁。
易诚之眯着眼将易知鱼瞧了半天，才不冷不热地开口：“你回府已有数日，为父这段时间忙于朝事，未曾有时间见你，今日难得休沐，让朱管家叫你和云卿来，主要是考考你们的学问。”
听到考学问，易知鱼眼皮跳了跳，目光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无缘无故考学问，易诚之该不会想让他去扶摇学宫读书吧？
书中的原主通过考核进入扶摇学宫，入学三年来次次考试稳居青云榜前十，结业后被免于科举直接入朝为官。
之后就是站队大皇子，一步步走上奸臣之路。
好在扶摇学宫还有入学考核这道门槛，接下来不管易诚之考什么，他都不能回答出来。
这样应该就能打消易诚之让他去扶摇学宫读书的念头了。
易诚之见他一副紧皱眉心的样子，想到他在庄子上待了八年，没有夫子专门教导，也就问了个相对简单的问题：“知鱼，可会背《大学》的开篇‘大学之道’？”
“会一点。”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①……而后是什么，你背给为父听听。”
易知鱼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装模作样的思索片刻，开始磕磕绊绊的背：“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先正其心；欲、欲正其心者，先诚其、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致、致……”②
见他卡在那里半天也背不出来，旁边的易云卿接道：“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③
易诚之对小儿子素来疼爱，见他一字不差的背出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易知鱼：“知鱼，你刚才背的那几句作何解释？”
易知鱼眼睫未抬：“儿子不知。”
易诚之忍不住皱起眉头：“云卿，你来说给他听。”
“是，父亲。”
易云卿丝毫不做停顿的说出释义，易诚之没什么表情的脸瞬时露出欣慰的笑：“不错！可见云卿平日确实很用功。”
得了夸奖，易云卿脸上并无骄傲之色。
这副不骄不躁的模样，让易诚之更为满意。
随后，他又问了《中庸》和《论语》里面的内容，易云卿有问必答，准确无误，易知鱼却是一问三不知，就连启蒙书《三字经》和《孝经》里面的内容都背不完整，气得易诚之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即便你在庄子上待了八年，没有夫子专门教导，可你姨娘当年是京都有名的才女，教导你是绰绰有余，结果你却一问三不知，连最基础的启蒙知识都回答不出来！如此蠢笨不堪，简直丢尽我易府的脸！”
易知鱼微垂着眼睑，任由易诚之大声训斥。
只要不去扶摇学宫读书，蠢笨就蠢笨呗。
易诚之本想狠狠训斥一顿，可想到他是江礼年的亲外孙，终究是把到嘴的话给忍了下去，转而缓和了下语气道：“这些年是我疏忽了你。半月后扶摇学宫开学，你和云卿好好准备入学事宜。”
易云卿闻言惊讶地抬起眸子：“父亲，凡入扶摇学宫者，一律经过学宫考核通过后方可入学，以四哥现在的学问，怕是难以通过学宫的考核。”
易诚之肃声：“前不久圣上给了江家一个免考入学的名额，江家嫡系没有适龄子弟，这个名额百分百会落到知鱼头上。”
这话一出，不止易云卿意外，就连易知鱼也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本以为自已故意回答不出易诚之的问题，给他一个蠢笨不堪的印象，就会打消他让自已入扶摇学宫读书的事，哪曾想还有这么一出。
书中的江礼元原本三年前病逝于北疆，江家人三年后虽被晟和帝召回，但并没有给江家子弟免考入学的恩典。
原主入学扶摇学宫，是实打实的凭着自已的本事考进去的。
难道是因为自已三年前派人去救治了江礼元，插手了他病死的命运，导致了蝴蝶效应？
亦或者自已的命运根本没法改变，无论如何逃避，兜兜转转又会回到原点？
若是如此，那他岂不是注定会成为大奸臣，死的凄惨？
“父亲，儿子不愿去扶摇学宫读书。”
易诚之一愣，语气沉了几分：“为何不愿去？你可知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易知鱼抬眸飞快地瞟了瞟易诚之，后者双眸沉如水的盯着他，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道：“扶摇学宫汇聚天祈无数英才，儿子连启蒙书上的知识都没学明白，即便得了恩典免考入学，也迟早会遭人耻笑。”
易诚之沉默两秒，神色复杂地开口：“不管如何，书你得念。”
“儿子蠢笨不堪，实在不是念书的料，还请父亲三思。”
“又不让你考状元，这般畏头畏尾做什么！”易诚之已有些不耐：“扶摇学宫你必须去，这是圣上的恩典。”
易知鱼张着嘴还想说什么，易云卿却道：“父亲，四哥若真不愿去学宫读书，可以请夫子来府中专门教导，您又何必非逼他去。”
易知鱼附和：“五弟说的对。”
易诚之目光落在易云卿身上，却是话锋一转：“云卿想入医学院还是文学院？”
扶摇学宫分为文学院、武学院和医学院。
易云卿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入医学院，成为鬼医季洄的弟子。”
易诚之点点头：“凭你这些年的所学，以及在医学上的天赋，必能通过考核。既然你决定入医学院，接下来只需做好准备等待入学考核即可。我还有话要对知鱼说，你先下去吧。”
易云卿转眸看了眼易知鱼，点头告退：“是，父亲。”
待易云卿退出书房后，易诚之道：“你外祖父于昨日傍晚抵达京都，他们一路车马劳顿，安顿好后还要入宫面圣。这几天你们就别去打扰了，等过几天为父亲自带着你们登门拜访。”
易知鱼可有可无的应了声，又听易诚之道：“接下来你好好准备入学事宜，缺什么直接跟朱管家说，他会替你准备的。”
［注：①②③：出自《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