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后,易知鱼终究未能拗过三人,无奈之下同意前往城郊禅心寺赏花。
百里瑾今日乘坐的马车,虽不及平日那辆彰显身份的马车华丽宽敞,但这辆马车容纳四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外表平淡无奇,内部却极尽奢华的马车,在平滑的官道上缓缓行进。
“胡前——”
坐在马车前的胡前闻声立马掀开帘幕,探头问道:“小王爷,怎么了?”
“到哪了?”
“穿过前方的树林,便到山脚下了。”
“你方才也说快到山脚下了,结果现在仍未至,你和赤影就不能加快速度吗?”
“……”默默赶车的赤影不说话。
此前不知是谁因易公子一句有点颠簸,便令他和赤影将马车减速。
“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小王爷您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胡前早已习惯自家小王爷的脾性了,偷瞄了瞄他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着就像是要发脾气的样子,赶紧放下帘幕,还是不触小祖宗的霉头吧。
马车行至林中,半人高的杂草丛内突然蹿出一群手持镰刀锄头的人。
为首的壮汉气势汹汹地喝道:“打劫!”
身后的七八人像是给男子壮胆般,亦跟着大声喝道:“停下!打劫!”
胡前勒紧缰绳,车轮“辘辘”两声停了下来。
车内的百里瑾询问:“怎么回事?”
“遇上打劫的了。”胡前冷静回答。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禅心寺的山脚下打劫?!”段乘风有些不可思议地掀开帘幕,探出身往前面看。
拦路的约有八九人,个个穿着粗布麻衫。
除了为首的男子腰粗膀圆外,其他人皆是面黄肌瘦,像是逃难而来的难民,其中两个瘦弱少年目测年龄也就十二三岁左右。
他们手持着的并非锋利的刀剑,而是锈迹斑斑的农具。
百里瑾直翻白眼,颇为无趣地说:“能不能不要这样打劫,这样打劫好没意思的。”
段乘风:“……”
百里铠:“……”
易知鱼从车内弯腰出来,笔直地站在车辕上,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各位大侠,求饶命啊!”
“想活命,就交出一百两。”壮汉粗声粗气地说。
易知鱼一脸惊恐状:“各位大侠,我已经吓得半死了,五十两行不行?”
“这……”壮汉有些犹豫不决,似在认真思考易知鱼的话。
他身后的瘦瘦小小青年,小声说道:“哥,五十两根本不够给阿爷阿娘和牛叔牛婶他们看病啊。”
壮汉闻言,断然拒绝:“不行,必须要一百两!”
“敬酒不吃吃罚酒!”百里瑾从马车跳了下来,摆摆自已胖乎乎的手:“赤影,你去把他们收拾了,别让他们挡着路。”
“是。”
话音落下不过片刻,赤影已经将众人击倒在地,哀嚎声四起。
“住手!”易知鱼忙跳下马车。
赤影向来只听百里瑾的吩咐,故而在易知鱼出声时,他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一身墨灰色长衫的男子却突然现身,二话不说地朝着赤影挥出一掌,后者想也未想的运起真气抵挡。
两道强劲的罡风在半空中交织的刹那,双方皆露出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
——竟是半步宗师?!
莫无期收敛起眼中的惊讶,冷冷道:“我家公子让你住手。”
赤影不着痕迹的掩去眸中神色,亦冷冷道:“我只听令于我家小王爷。”
百里瑾板着脸道:“赤影,以后易知鱼的命令就等同于本王的命令,听明白了吗?”
“属下听明白了。”与莫无期对峙着的赤影即刻收手。
百里铠下车,眼神扫过劫匪:“敢在京都城郊打劫,实乃罪大恶极,为了以绝后患,还留着做甚,全部都杀了。”
易知鱼蓦地看向他,眸光微凉:“他们不过是一些普通百姓,并非真的匪寇。”
“普通百姓?”百里铠一愣,疑惑道:“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武器打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哪里像是普通百姓了?”
易知鱼未理会他的质疑,径直走到为首的壮汉面前:“若非迫于无奈,没人愿意落草为寇。今日如若不是遇见我,你们指不定会命散当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把人命当回事的。”
说最后这句话时,易知鱼极轻地暼了百里铠一眼。
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百里铠一时语塞,小声嘟囔:“我哪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匪寇……”
易知鱼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和两个小瓷瓶,一并递向壮汉:“虽不知你们打劫的缘由,但我可以给你们一百两,只希望你们以后别再有今日这般行为了。”
“白色瓶子里的药丸可治伤寒,至于青色瓶子……你们刚才都受了伤,这其中的药丸可治伤,每人服用一粒即可。”
“谢谢恩人!”壮汉双手接过,感激地向易知鱼磕头致谢。
“谢谢恩人!”
“谢谢恩人!”
其他人也纷纷磕头,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尽管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易知鱼仍旧不适应于人动辄磕头的行为。
他很是无奈的叹道:“各位无需如此,快起来吧。再不起身,我怕是要折寿了。”
众人听他如是说,只得纷纷站起。
“胡前。”百里瑾喊了一声。
“小王爷,您有何吩咐?”
“把你钱袋给我。”
“啊?”胡前有些搞不明白小祖宗的意思,挠挠头说:“小王爷,您要我的钱袋——”
不等他把话说完,百里瑾一把扯过他腰间的钱袋,掂了掂后扔向壮汉,从鼻子里哼出话来:“这是赔偿本少爷的随从方才打伤你们的医药费,不必道谢。”
“小王爷,那是我的……”胡前哭丧着脸,“钱”字未出口就被百里瑾瞪了一眼:“你是本王的人,你的钱自然也是本王的,何来的你我之分。”
胡前:“……”
见壮汉有些踌躇,易知鱼便道:“既是赔偿给你们的医药费,就收下吧。”
壮汉弯腰捡起地上的钱袋,对易知鱼感恩戴德道:“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敢问尊姓大名?”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易知鱼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听你们的口音,并非京都人士,不知何故流落至此?这条道通向山上的禅心寺,往来者多为富商和达官贵人的家眷,在此地打劫,岂非等同于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