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只养的极好还温顺又肥美。”
“易大夫若买了,绝不会亏。”
“我手上也只有这么一点货,若是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五毒滋补,不管是泡酒还是入药,都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谢蕴扫了眼竹篓内的五毒,开口道。
“姑娘说的是,养的这么好又生龙活虎还温顺的,老夫也是第一次见。”易大夫如实道。
“这一篓子,五万两,不知姑娘卖不卖。”易炎摸着胡子,抬头,看着谢蕴,开了个价格。
这是他能开出的最高价格。
“这个价格说高不高,但我看易大夫真心想买,便五万两吧,权当我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谢蕴也没还价。
五万两是不高,但是……
往后她说不定还要跟这位大夫交易,权当是为了交他这朋友。
从面相上看是个脾气暴的,但性子直爽,心也不坏。
银子丢到他脚底下,他都得捡起来问是谁的那类型。
是个靠谱之人。
若能跟他交好,往后她若还有什么东西要出,只管卖给他,也不怕他会占大便宜。
反正,这些五毒是白送到她面前的,是意外之财。
卖五万两,已是白赚。
易炎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似没想到眼前这位姑娘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易大夫,货你拿到了,这钱……”见易炎盯着自己看,谢蕴提醒。
“目前老夫身上没五万两现银,劳烦姑娘稍等片刻,老夫差药童去钱庄取五万两银票来。”易炎开口道。
五万两对他们药堂来说属于大数额,他们身上也不可能随时揣着五万两。
想要钱,只能去钱庄取银票。
“五万两不算小数额,让我家的婢女跟着去吧。”
“她会武功,若出意外,她也能防个一二。”
谢蕴开口道。
“姑娘考虑周全,多谢姑娘。”易炎拱手,开口道。
从她们进房间时,他就发现她身边跟着的婢女脚步轻盈,是个练过武的。
京城治安好,街上也有官差巡逻,但也有些小偷小贼,专门盯着从钱庄出来的人,然后下手。
揣着五万两在兜里,身边跟着个会武功的,也能提防一二。
这位姑娘考虑得周到。
白霜看了眼谢蕴,又跟着易炎离开房间。
房间内,剩谢蕴一人。
谢蕴抬头,双眸注视着面前站着的妇人。
眼前的妇人是个虚体,笑容和煦,浑身湿漉漉地,可见应该是落水而死。
“魂为阴,你可知你跟在他身边,会害他沾上浊气,事事倒霉?”谢蕴薄唇轻启,眼底冷了几分。
从她第一眼见易炎开始,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她能感觉到她无恶意,所以才迟迟没动手。
这缕游魂似也察觉到她看得到她,所以在易炎离开时没跟着去,而是站在她面前。
妇人跪下,朝谢蕴一拜,“小的知。”
“但小的对他并无恶意,小的只是……只是想告诉他,该放下了。”
“可是阴阳相隔,小的根本没法跟他说话,哪怕入他梦里,他也不愿听小的一句劝。”
“小的可否请大人帮忙劝一劝我夫君,劝他放下,劝他再娶。”
妇人恳求道。
她嫁给易炎十年,十年无所出。
亲戚笑话,公婆冷眼相待。
唯有易炎,顶住外人与家人给的压力,对她呵护至极,也不曾在她面前提及子嗣的事,只盼着她高兴,她好。
可天公不作美,三年前她不慎落入河中,水流急湍,她被冲到河下游,又因不会游泳,溺水而亡。
她夫君散尽家财,雇人捞尸,捞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将她从河里捞出来。
她那时原本想去投胎,可瞧着易炎半夜抱着她灵牌痛哭流涕时,她又忍不住想留下。
她想,等到易炎走出来,再重新娶妻生子之后,她再投胎。
哪曾想,一等就是三年。
上门说亲的媒婆不少,公婆也极力相劝,可她夫君却一直拒绝,没再娶的打算。
她没能为他留下子嗣,若他不再娶,将来易家便会无后。
他在这世上也会没个伴儿,往后会孤独一生。
他的喜欢与执着,让她感动。
可她更希望他能放下,再娶个媳妇,有个伴儿。
她已死,何苦再念着她呢?
每每见他抱着灵牌入眠,偶尔失眠,需靠药入睡,她便心疼万分,不愿再看这种事出现。
“你入梦都劝不了,我一个外人又如何劝?”谢蕴双手环抱,看着跪在面前的妇人,开口道。
“再者,他面相显示,此生仅有一妻,前半生幸福美满,后半生孤独终老。”谢蕴慵懒道。
“大人的意思是……”妇人眼底划过一错愕。
“我的意思是,他此生只有一妻,便是你。”
“往后所遇的,他眼底都容不下。”
“他若不喜欢的,就是逼他强娶,往后他也会郁郁寡欢,何不随了他意,莫要强求。”
“他娶你,并非是想为易家传宗接代,而是因你是你。”
“他一番真心只为你,你却要他重娶,与糟蹋他心意有什么区别?”
谢蕴迈着步子到妇人面前,漆黑的眸映着妇人落泪的模样。
“你若再不投胎,便会成为一缕游魂,游荡人世,无所依无所立,时间一久还会忘却生前事。”
“而他,也会因你长时间伴在身侧,浊气越染越重而出事。”
“你在他身边,应该也看到这几日他倒霉事不断。”
谢蕴提醒。
妇人沉默。
如眼前这位大人说的那样,这几日易炎过的确实不好。
前两天,他出门摔了一跤。
昨天,他差点被花盆砸中。
今日,他吃饭差点被噎住。
“说他心生执念,你又何尝不是?”谢蕴薄唇轻启,继续道。
易炎心里只有她,而她却一直想让易炎再娶。
易炎有执念,她又何尝不是?
“我……”妇人惊愕。
原来她也心生执念吗?
“你与他这一世虽缘分已尽,可下一世你们还有缘,还能再续前缘。”
“你可愿投胎,下一世等他。”
谢蕴继续道,声音轻缓,神情认真。
“小的愿意!”妇人瞳孔睁大,毫不犹豫道。
下一世,再续前缘。
愿意,她愿意的。
她与他还有缘,那她就在下一世等他来。
谢蕴勾唇,嘴里呢喃,最后抬起手指轻点在妇人额头上。
眼前的妇人身上旋即泛起一道金光,眨眼消失在谢蕴面前。
随之,一缕功德入了谢蕴身。
“姑娘,银票拿来了。”易炎推门而入,便见谢蕴俯身,手悬在半空中,动作怪异。
“姑娘,你这是……”易炎好奇问。
“伸懒腰。”谢蕴丝毫不慌道。
“姑娘气虚,是该活动活动。”易炎点头,回答道。
“这是五万两银票,请姑娘清点。”易炎把手上的银票递给谢蕴。
谢蕴只扫了眼,便揣进兜里。
五万两,落袋。
“多谢。”谢蕴开口。
“姑娘不用多谢,往后若还有这类的药材,可来药堂找我。”易炎回答道。
“易大夫爽快,下次若还有货,我自然还是要给易大夫。”谢蕴回答。
得了这一句话,易炎像是有了保障一般。
说罢,谢蕴离开药堂。
易炎扫了眼房间,方才他好像……
听到了一道声音。
好像有人对他说再见。
哎,该是他又幻听了。
易炎苦笑一声,眼底划过一抹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