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
朱祁钰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殿下的于谦正打算开口劝说,朱祁钰却突然转身看着满朝文武赫然质问:“自古以来,可有天子被俘,皇弟继位的?”
“今日本王若是继承此皇位了,是乃篡位,既对不起先帝遗诏,亦无愧我大明的列祖列宗,是为不忠不孝!”
朱祁钰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顿时惊的满朝文武都接不上话。
珠帘后的孙太后也将双眼眯成一条线,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刻连她都不知道朱祁钰是真不想当这个皇帝还是打了其他的算盘。
可殿下的于谦众人却急不可耐了,连忙开口道:“殿下,如今我大明国难当头,情况已经非比寻常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急需有人站出来啊!”
“就算是宣德皇帝在世,也不会错怪您的!”
朱祁钰却还是摇摇头道:“于尚书,此事不必再议了,本王心意已决,皇兄如今命在一线之间我若是继承了皇位,岂不是要被后人说成篡位?”
朱祁钰前些日子穿越过来,其实就一直在思考应对之策。
其实这皇位他当然想坐,可却不能现在就坐。
原因很简单,现在自己势单力薄,登基之后恐怕也会处处收阻,而且还会被扣上一个得位不正的帽子!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老皇帝临终前颁布的遗诏,而自己的皇位却是孙若微这个太后的懿旨所赐。
若是等到以后朱祁镇那个傻子回来了,到时候太后懿旨一下,还不是说废就把自己给废了。
得位要正!
别看这件事看起来只是个小事儿,不过朱祁玉清楚这在古人心中,非常重要。
朱棣为了大明操劳一生,可临终前的执念就是得到建文皇帝的原谅,而哪怕他有不世之功亦然有人说他是篡位逆贼。
想要彻底夺权的第一步,就是得位要正,不能落人口实。
此刻大殿之中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朱祁钰是什么意思。
不过其中几人却听出了朱祁钰的话外之音。
“殿下!”
开口的乃是吏部尚书王文,他已是古稀之年了,平时总是一副年事已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可实际上却是个活脱脱的老狐狸。
他知道如今必须在朱祁钰和太后孙若微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昔年,永乐皇帝五次出征攻打瓦剌,令太子洪熙皇帝监国。”
说着他直接对朱祁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恳切的开口道:“如今大明国难当头,老臣斗胆请殿下承祖宗之法,掌天子宝印,监国辅政!”
有人带头,此刻满朝文武都纷纷反应了过来,当即一个个跪了下来。
看见这一幕,朱祁钰的脸上这才扬起了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不过他表面上却假装犹豫,转身看着珠帘后的太后孙若微,恭恭敬敬的问道:“母后,您以为如何?”
此刻的孙若微看着一脸真诚的朱祁钰,一时间真有些摸不清楚他的心思。
虽然说朱祁钰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对皇位不感兴趣,可如今皇位都已经摆在他面前了,试问天下谁不会动心?
她思索片刻,一时间却想不出来更好的应对之策,只能点头道:“殿下,天子北狩,大明江山百姓之重,皆负于殿下一身,你就不要推辞了。”
“哎……其实儿臣本意是想母妃代为摄政的,但于尚书等人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只有临危受命,替皇兄代为监国了!”
朱祁钰长叹一口气,这才假装为难道:“监国之印何在?”
听到此话,孙若微差点被气的吐血,这小子简直是杀人诛心。
尚书令看了一眼孙太后,后者强忍着点了点头,他这才上前道:“微臣这就去将监国之印拿来。”
朱祁钰眼看目的已经达到了,随即道:“如今瓦剌对我大明虎视眈眈,我等必须尽快拿出一个应对之策。”
“今日朝会就到这里吧,具体事宜诸位爱卿随我到内阁商议。”
朱祁钰说完之后便直接离场了,群臣随即也纷纷退下,于谦等人则是全部跟着朱祁钰走了。
孙若微此刻脸色铁青,气的咬牙切齿。
朱祁钰看似不想当皇帝,但三言两句间却已经揽下了大权,还在朝堂之上发号指令,完全没有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影子。
而且还当着满朝文武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他为什么要遣散群臣,不就是为了提防自己吗?
可如今局势已定,孙若微只能寄希望于朱祁钰能够想办法对付瓦剌,自己在找机会将儿子给接回来。
进入内阁之后,朱祁钰就看见了摆放在中间的巨大沙盘。
“启禀殿下,这是当年永乐皇帝在五次北伐的时候,将沿途的见闻,命钦天监所制。”
于谦见此随即开口解释道。
“可否准确?”
“此路段乃是当年斥候一路严加勘查所记,时过境迁,或许有些谬误,不过应该也相差不远。”
朱祁钰一边观察着沙盘,一边点点头道:“给本王说一说如今京城的情况,本王要知道现在可以调动的军马还有多少。”
“启禀殿下,如今京城内披甲之士,不足两万,老弱病残,不足五万。”
“就这么点人?”
虽然说朱祁钰早有预料,不过此刻还是有些差异。
于谦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五军都督府的几十万大军全部都跟随陛下前去北伐了,不过微臣听闻前线的败兵正在陆续逃回京城,想必过几日还会有些人。”
“能有多少?”
朱祁钰无奈摇摇头。
且不说这些士兵都没有斗志了,而且按照大明律法,这些士兵都是有罪之身,恐怕也没几个敢光明正大回来的。
没人,这场仗要怎么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