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对方不容置疑的话语,林姝眉头紧锁,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恰巧撞进了一双与自已一般无二的桃花眼中……
对视须臾,又回头见面前的亲卫一副决然不让的神态,冷呵一声,转身登上马车。
待马车车帘重新合拢,外面的亲卫才抬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这林姝身上的气质,与自家王爷简直如出一辙啊……
而车内,林姝甫一进入,就望见凌华南已然阖上双目,端坐如松,手中拿着一个物件随意把玩。
林姝仅是随意一瞥便坐在其对面,之后二人都冷着一张脸,谁也没有开口言语,一路上唯有“哒哒……”的马蹄声响。
不知过去了多久,凌华南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扫视了一遍林姝的眉眼,薄唇轻启,道:
“你的父亲可是名唤薛文。”
陈述句,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王爷身为外女,询问在下的父亲,似有不妥吧!”
林姝未曾料到此人竟会如此直白的开口,怔愣片刻,方才抬眼与之对视,似笑非笑地应道。
看着对面这副冷冰冰的模样,让人着实……不爽。
凌华南(无语):……你平时就不是这副表情?
林姝大抵是第一个胆敢如此与对方说话的人了,不过凌华南却并未动怒,只是用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眸紧紧凝视着林姝,仿若执拗地想要得到答案。
林姝面上的神色都有些难以为继了,侧过头冷漠地开口道:“正是。”
闻得此言,凌华南垂眸,瞳孔微颤,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冷声道了一句:“他这些年过得可好?”
“呵!自然是……不好!”林姝言至此处,略微停顿,才接着说道:“毕竟一男子未婚先孕,岂能过得好。”
继而未等对方回应,又紧接着嘲讽的反问了一句:“你说是吧!定、北、王?”
凌华南闻言,手里把玩的动作一顿……似有些不悦,不过不知是听闻薛文过的不好而不高兴,还是因为林姝话里话外的嘲讽。
“林姝,本王乃是你的母亲……”
“呵!母亲?姝只有一个断了亲的母亲,王爷还是莫要说笑了,姝当不起。”
未待凌华南言罢,林姝顿感索然无味,遂高声喝断。
凌华南闻之,眸中罕见地泛起一丝迷茫,断亲?随后眉头紧蹙,周身寒气四溢,沉声道:
“那女子待你们不好?”
林姝并未答话,心中暗自思忖:那女子?何意?莫非父亲嫁于林大凤,对方知晓内情?但是看对方那模样,又不像知情。
话毕,马车内再度陷入沉寂,良久,隐约可闻街市上的叫卖声,林姝掀起车帘一看,快到林府了。
遂稍稍提高嗓音,对车辕上驾车的亲卫,言道:“停车。”
待马车停稳,林姝转身对凌华南言道:“至此,多谢王爷相送。”
言罢,挑起车帘正欲下车,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慢着。”
林姝回头,只见对方将方才手中把玩的物件递予她。
似是见林姝久未接手,凌华南以为她不想要,遂皱眉,语气沉闷地缓声道:
“拿着。”
林姝凝视对方片刻,抬手接过,一看是一块孔雀纹玉佩,质地温润,确是一块好玉……
直至马车渐行渐远,林姝仍百思不得其解,对方为何送这玉佩给自已。
她并不知晓,这孔雀纹玉佩乃定北王专属之物,持有此玉佩者,可自由出入皇宫,也可凭此调动定北王府三千亲卫。
需知,王府亲卫直属定北王,即便是凌琬珍父母二人,也需对他们礼让三分。可以说,有了这玉佩,她便是定北王府的下一任主人。
适才那赶车的亲卫见凌华南将此玉佩交予她时,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这些林姝一概不知。
她回到府中,便径直走向苏牧的院子。
自从苏牧产下小安思后,众人时常会前往他的院子逗弄孩子。
尤其是宋云,现今已不再缠着林姝,整日哄着小安思叫爹爹。
刚至院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林姝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些许,进屋后,先在外间炭盆旁暖了暖,才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妻主……”
“姝儿回来了?”
薛文和三位夫郎见到林姝归来,齐声说道。
“嗯。”林姝应了一声,随即便走向宋云……怀中的小安思,在对方谴责的眼神中,将小安思抱入怀中。
不知是林姝抱孩子的姿势不妥,还是孩子怕生,小安思不由自主地瘪了瘪嘴,林姝见此情形,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口中轻声哄道:“安思乖,娘抱……”
引得屋内众人不禁莞尔。
……
定北王府。
凌华南归府后,径直地走向书房,从书柜上取下一个带锁的盒子,缓缓打开。
盒中似是稿纸,她抬手轻抚纸张,脑海中浮现出少年薛文专注练字,还不时笑着回头,等待自已夸赞的画面……
凌华南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温情,然而场景骤然一变,一封诀别信映入眼帘……
凌华南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随后她拿起盒子里最上面的那张信纸,展开,上面赫然写着:
[文遇一良人,欲随她而去。故与君长决,望君勿思、勿念、勿扰!]
每次看到这封信,凌华南都不禁怒从中来。
那时,季言诸有意让他爹家的侄子成为女婿,而自已与阿文早已两心相许,始终没有应允,季言便企图让自已与那季家儿郎生米煮成熟饭……
岂料,事与愿违,反倒促成了自已与阿文,而那季家儿郎却遭受凌辱,没多久便远嫁他乡……
所以凌华南百思不得其解,既已是自已的人,为何还要追随她人而去?
想要去找他,却又被他一句“勿扰”斩断了念想,只能期望他一切顺心……
然而,今日方知,他似乎过得并不如意!而林姝对自已似乎也心存怨念。
想到这里,凌华南闭了闭眼,随后冷声道:
“凌一。”声音细听之下还有些暗哑。
一个黑衣男子应声而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主子。”
“上次让你查的事,如何?”凌华南顺势坐在椅子上,问道。
凌一即刻将所查之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末了又言道:
“大小姐三年来肆意残杀男子之事,被无双阁揭露,陛下龙颜大怒,锐皇子献出铁矿,陛下这才从轻发落……
而在王爷回京半月之前,锐皇子遣府中侍卫前去杀一人,却铩羽而归……属下揣测世女一事,应与此人有所关联……”
“何人?”凌华南心中有所预感。
“薛……薛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