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以前打听过,确定她不是本地人,而且这死人,肯定早就销了户了。
于是我铤而走险,说我其实还有一个姐姐,一直住在乡下。
最近来给我妈奔丧才搬进城,乡下人行政意识薄弱,二十多岁也没登记户口。
但拆迁的人头,她必须得算一个。
不过乡下女子不会是她那身行头,浓妆艳抹,凤冠霞帔,搞得跟个皇后娘娘似的。
于是我把她搂到屋里,找了身我妈生前的衣裳。
脱下她的红喜服,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润如凝脂的肌肤,曼妙的身段,尤其是袭衣上那对锁骨,我真产生了想把她扒光了的冲动。
不过我又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提醒自己,你是要娶孙小翠的,怎么能动歪脑筋,更何况这是个死人呀。
换上朴素衣裳,我又用湿毛巾抹去她脸上的脂粉,这看着就像是个邻家姐姐了。
街道办的人没我想的那么好糊弄,你说是你姐就是你姐?
非得到家里去看看。
负责登记的赵大妈推开院门。
“哟,都晌午了,你那姐姐也不说张罗着做饭,乡下女子可没这么懒的。”
我心道她能给我做饭不就有鬼了么。
正想说平时都是她做饭,只是今天姐姐身体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呢。
可就在这时,堂屋的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了。
六角的漆木桌上,四菜一汤正冒着热气。
那女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赵大妈见状一笑。
“哎哟,好俊的姑娘呀,有对象没有呀,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一个?”
我却是愣在原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见她闭着眼还不说话,赵大妈以为是乡下姑娘没见过人脸皮薄。
也不在意,转而对我说道:“多好的姑娘呀,你小子拿了拆迁款别光顾着自己,这么好的姐姐,你得知道心疼。”
于是掏出本子。
“杨家两口人,杨天一,杨雪晴……”
杨雪晴是我之前编的名字。
三两下做完登记。
“妈妈走了,你们姐弟俩也得好好过日子,我就不打扰了。”
我像个没出息的孩子贴着赵大妈出了院门。
“诶,你小子不吃饭怎么跟出来了?”
“我……我不饿。”
我在外面溜达了一下午,心里有话却又不知道找谁说,就是说了又有谁会信呢?
天黑前,我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家。
怯怯懦懦推开堂屋的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女人,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了。
正疑惑她是不是走了,恍然看见柴房的大门虚掩着。
我走过去一看,她居然又回到了棺材里,而且把衣服也换回去了。
棺中女尸,像往常一样,双目紧闭。
我喊了一声,她却是没有反应。
此后几天,一切都如往常。
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一场梦,但街道办的登记册上,杨家确实是两口人呀。
不管怎么说,把这么个东西摆在家里我实在难以心安。
于是心一横,得把她处理掉。
一个人搬不动棺材,我就直接把女尸背起来。
送去三里坟的乱葬岗子,刨了个坑给埋了。
至于那口棺材,我打算哪天得空了,劈了当柴烧。
3.
这天我去发廊找孙小翠。
“小翠姐,我家那老胡同要拆迁,你应该知道了吧。”
她穿着碎花裙,坐在镜子前若无其事地画着妆。
“听说了。”
我站在她身后搓了搓手。
“呵,一个人赔十万呢,我家算了两个人头。”
她仍然一脸平静。
“是吗,恭喜你呀。”
“那什么,你之前说的二十万……”
就在这时,一个挺着啤酒肚挂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突然推门而入。
“翠翠,还没好么,八点钟的电影票。”
孙小翠起身,直接投入男人的怀抱。
“好了呢,张总,您今天可真帅。”
说着回头看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点事。”
那男人搂着孙小翠的屁股,两人说说笑笑出了门,门口停着一辆福特野马。
“翠翠,那小子谁呀,看着傻不楞登的。”
“我不认识呀,找我爸理发的吧。”
当晚我喝得酩酊大醉,推开院门,还没进屋就倒在了院子里。
宿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脱了鞋,身上盖着棉被,额头上甚至搭了一条毛巾。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妈,我饿了。”
可脑子突然清醒过来,我哪儿还有妈呀,一时惊了。
走出院子,发现柴房的门居然开着,我忐忑地走进去一看。
妈的,那女尸回来了,原封不动地躺在棺材里。
我暗骂自己不该有拖延症,早该把棺材烧了。
丧母加失恋的双重打击,让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我。
于是拍了拍棺材。
“你想怎样?”
她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反应。
当晚,我再次把她背到乱葬岗埋了。
回到家正要烧棺材,却发现她居然先我一步到家了。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啥!跟我装蒜是吧……”
说着,把穿了三天的臭袜子脱下来,丢到她脸上,一点反应没有。
找来圆珠笔,在她那脸蛋上一通乱涂,还是没反应。
脱了鞋挠脚心,仍然是纹丝不动。
我彻底服了。
不过又想我既然什么都不怕,又何必在意这东西呢。
索性棺材板子一盖,把柴房锁上了。
娘死了日子得过,孙小翠跟人跑了我还是得活。
只是日子更随性了。
收摊回来一觉睡到中午,叫了份外送的炒面,配两瓶啤酒。
一口下去,那咸到齁的味道差点没把我送走。
咬开啤酒灌一口,竟是酸臭的泔水。
我气得不行,心想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连那卖炒面的都敢拿老子开涮了。
当即去找他理论,一路走一路都是憋笑的人,我觉得有些奇怪。
找到卖炒面的他也不认账,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说我是神经病不和我计较。
我回到家恍然一照镜子,才发现我左脸上写着神经病,右脸上写着王八蛋。
我顿时反应过来,打开柴房的门。
“你厉害,今晚上老子就把你连人带棺材一起烧了。”
下午去街道办处理了一下拆迁的事务。
回到家桌上竟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我几个月没洗的脏衣服臭袜子都洗的干干净净晾在院子里。
我稍微舒了口气。
“知道错了?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此后我每天回家都有现成的饭菜,衣服脏了丢在屋里自会有人洗,家中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
渐渐地,我开始觉得那东西其实还不错,毕竟她白干这么多活也不向我索取什么。
当然,有好就有坏。
有时候一个人寂寞了,去街上租两张带颜色的碟片。
回家VCD机子里一放,刚看个片头,那女演员衣服都还没脱,就卡着不动了。
再者,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有人在,她就是那死尸的样子。
我离开家,或者是晚上睡着了之后,她才会偷偷出来干活儿。
除此之外,我无论怎么折腾她,哪怕往她脸上放臭袜子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明明在同一屋檐下,我却感觉自己和她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时间长了,我便觉得好奇。
这天,我假意出去摆摊,但实际却躲在院墙后面,想想看她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到底是怎样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