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了一块金子,但我可不敢飘。
要在这里长期生活必须得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次日,我早早地到了汤屋。
老板显然才刚睡醒,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瞥着我。
“看来我真是捡到宝了,只拿一半的工钱,还这么勤快。”
“老板,您说笑了,都是分内的工作。”
我拿着工具要去打扫汤池,他又叫住我。
“那什么,看你小子人不错,有些话我还是该跟你说说。
你这身行头,得改改,否则你很难在白骨湾立足。”
我听得不解。
“怎么改?”
他撩了一下自己的秀发,一个大男人。
卖弄风骚似的说道:“买一顶假发,换身像样的行头,脸上么,最好也画画。”
他居然想让我也扮成他们那种伪娘的模样。
我连连摆手。
“老板,多谢您的提醒,但我实在不行。”
他比了一个兰花指。
“谁跟你说行不行了,这是要在白骨湾生存最基本的规矩。”
说起来,这里的人看我的眼神确实不太一样。
就在这时,昨天那白娘娘又来了。
老板忙摆出卑微的姿态行礼。
白娘娘甚至不屑瞥他一眼,这时朝着我招了招手。
我心想又要让我给他搓背?
昨天给了一块金子的小费,想到这里我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结果他把嘴凑到我的耳边说道:“你的胆子很大嘛。”
我有些懵了,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怎么得罪他了么?
傍晚,老板找到我,递给我二十个铜板。
“你虽然只做了两天,但还是给你二十个,明天就别来了。”
“老板,我做错什么事儿了吗?”
他有些为难的摇头。
“孩子,听我的,把这身行头改一改吧,否则你在这里没有活路。”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对当地的这种习俗反感。
凭什么非得搞成那副样子?
“五个肉包子,五文钱。”
“老板,可你这牌子上写的一文钱五个。”
一身花哨打扮的包子铺老板对着我撇了撇嘴。
“没错,但你要买的话就是一文钱一个,要买就给钱,不买就赶紧滚蛋,别妨碍我做生意。”
我咬了咬牙,要不是雪晴说想吃肉包子……
丢给他五个铜板。
“记住了,明天再来就是两文钱一个。”
晚上回到破庙,这个地方已经焕然一新。
雪晴把破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又用芦苇修补了屋顶和漏风的四墙。
甚至在四周用石块围起了一圈篱笆。
“累了吗,赶紧歇歇。”
她给我端来用茅草根煮的茶。
“怎么买了这么多肉包子?”
“你昨晚不是说想吃么。”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天一,我们以后还是节俭一点吧。
不过没关系,往后我们可以种一些东西,再养点鸡鸭。”
我沉闷着,本想说我们离开这里吧,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破庙的后面就是忘川河的河滩,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彼岸花,周边全都是芦苇。
深夜她睡熟了,我独自来到河边。
望着河面叹了口气。
“要不明天还是去买一顶假发吧,比起生活,我的这点自尊算什么呢。
况且这里的男人都这样,我也不必难为情。”
夜风吹拨着岸边的芦苇,我恍然看见,前面苇丛中站着一个男人。
这人穿着一身白袍,戴着个高帽子,虽然装扮也很奇怪。
但至少是一副男人的打扮。
这两天看多了那些娘娘腔,突然见到一个正常人,让我很激动。
不自觉地走上前去。
“请问……”
他回过头来,脸上没有化妆,一张周正而正常的男人脸。
“你能看见我?”
我听得奇怪,你是鬼吗,当然能看见你了。
又想,从严格意义上讲这里所有人都是鬼,当然,我是个另类。
他走到我的面前。
“看样子你不属于这里,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但你这身行头,在白骨湾会很难过。”
又是这番话,我今天已经听得有些烦了。
“可你不也没打扮成女人么?”
“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转过身去,不再吭声。
一晃眼,这家伙居然不见了。
次日清早,我来到街上卖化妆品的铺子。
在这个浓妆成风的白骨湾,这种铺子随处可见。
“五两黄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
这么一顶破假发要五两黄金,你怎么不直接抢呀?”
老板笑眯眯地说道:“假发不值钱,但你要买就是五两黄金。”
“针对我是吧。”
“是。”
我转身就走,心想老子还就鹤立鸡群了。
我不会扮女人,更不会离开这里。
这时又听那老板说道:“得罪了白娘娘,小子,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呀?”
我猛地怔住,心想果然是那个白娘娘在搞鬼。
“肉包子,二十文铜钱一个。”
“可你昨天还说两文钱一个。”
“我说过这话么?”
“给我拿十个。”
第二晚,同样是在河边,我又遇到了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
“你还是这身行头,可真有意思。”
“怎么?”
“即便是街上的一条狗,你踢它一脚,下次见到你它也知道绕道走。”
我冷哼一声。
“你还真会比喻,但我告诉你,我就算是狗也必然是条犟骨头的狗。
不会躲,更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不也是么,怎么不去买些脂粉抹在脸上?”
“我和你不一样,听说过聻吗?
鬼死为聻,我已经死了。”
我有些吃惊。
“聻?鬼也会死?
那为什么我能看到你?”
“不知道,我看你的确和他们不一样。
帮我个忙好吗,我想结束这场闹剧。
你告诉他,谢必安走了,我不怪他做的那些事,我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作为报答,这东西以后就是你的了。”
说着他扔给我一根鸡毛掸子似的棍子,只不过上面绑着的不是鸡毛,而是白纸。
话说我见过这东西,我妈的葬礼上,殡葬师手里就有,好像叫“哭丧棒”。
“用这种东西当谢礼?”
他笑了笑。
“就当留个念想吧,拜托了,杨兄弟。”
说罢,他居然直直地走入了忘川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