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夜亦昼,我说谎了。
我不是什么十七岁高中生,或者是我连「学生」都算不上,所谓的「天虫,我要和你赌命」的朋友圈我也没有发的权利。
因为,我根本就不存在于什么「现实」。
当我一睁开眼,我就在终焉之地里,和其余八个人一同反缚着双手,通红的烛火在不算大的房间里排排铺展,无形而妖娆的火舌勾勒出我对这个世界唯一的印象。
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我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如同木头一样静静地看着那八个人以及人兔,看着他们彼此互动着,就仿佛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充当着这个房间的监控。
“我告诉你!你这样是犯法的!我劝你趁早……”
那是我听见的第一句话,是一位暴躁的男子说出来的,但是他身上的气质我更愿意称之他为「老者」。
后续的剧情我记不清,也看不清,只记得烛火在不断摇曳着,然后就是充斥着整个房间的爆炸,接着就是循环往复,我不知道我应该是什么模样,但是我敢肯定我那个时候一定不正常。
我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动弹一下。
世界在我的眼前流转,我的人生停留在了面试房间里。
看着人兔从需要带着纸条念稿子,一直到可以脱稿说出那些疯批的「希望创造一个神」的狂言,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绪似乎都停滞了,麻木了,用「木头」或者是「监控」来形容我这个死物再合适不过了。
我真的就像是已经死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才慢慢地转动视线,只是原先视野里本该是烛火的位置是一片白光,它们就像是永久停留在了我的视野里的一隅,这时我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新的轮回。
“我告诉你!你这样是犯法的!我劝你趁早……”
又是这句话。
这个老者似乎从来没有获得过回响,我听过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一句,虽然这一次和之前的有些略微的差别。
他不恐惧了。
我不再思考为什么这个老者话语里细微的差别,而是去想他话里的意思。
你这样是「犯法」的。
可是什么是「法」呢?
这是我第一次去思考问题,可惜脑子已经太久没有使用过,或者说从未开封过,尚且愚钝。
我单知道这位老者骂骂咧咧了不过几句,就被一个戴着纯黄色兔子面具的男子打断了。
面试兔子无所谓地扇了扇风,喃喃道“怎么这么热”,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乌黑的手枪,砸在八仙桌上,发出很响的「砰」的一声。
“呵呵,”兔子很愉快地轻笑一声,“真是奇怪啊,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说话了?真是抱歉,我从来都没有……”
说着,兔子突然俯下身,漆墨般的红眼睛半眯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老者,语气轻佻可声音却是低沉的:“从来都没有听将死之人说话的习惯呢~”
很装。
这两个词从我的心底缓慢地浮出来,我打量着眼前奇怪的男人,违和感与熟悉感由内而生,如果这只兔子真的有实力应该把暴躁男子的脑袋打烂在桌子上才是,为什么要讲道理?
不对,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为什么会把别人的死亡想地那么的轻易?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说我一直是这样的?
我曾经是什么样子的?
隐隐的我有些头昏,眼前的场景与一些文字交织在一起,可我看不清那些文字,也无法看清眼前的场景,只能在两者模糊的交界中徘徊。
他们都不害怕,我也是如此。
我有些摸不清眼前的情况了,只能再次用自已朦胧的视野观察这里,除了灯烛与八仙桌,唯一值得观察的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大兔子。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外套被叠在了桌子上,兔子面具不知多久没有摘下来洗洗了,纯黄色的单色毛已经板结了,透过绒毛错杂遮掩的空洞中依稀可见一双玩世不恭的眼。
相比于兔子,我可能更喜欢羊一点——嗯?
为什么我会知道「羊」?
从睁开眼到现在,我明明只见过这只大兔子,凭什么会用其他的动物来做比较说「喜欢」?
“相信各位都有疑问,你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为了……”大兔子说了不过一句话,便拎起西装外套抖了抖,抖出一张纸条来,“为了什么,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人兔」,而你们是「参与者」。”
人兔在那里脱稿背书却习惯性拿出纸条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他的话我没怎么听,因为他说的这些东西我都知道,甚至知道的比他说的还要多一点。
相比于他的教条式发言,我更好奇自已背后的装置是什么。
那是一个大到夸张的密码锁,即使反绑住双手也没有拨动它,只是略微有一点滑,上面刻着花纹,感觉是阿拉伯数字,一共三排,是一样的结构。
“……而这,就是你们本次的题目,五分钟后我会对没有解题的人一点小小的惩罚。”
人兔大手一挥,一张张纸片落入了除我之外的八个人的面前。
我抬头望着人兔,他的兔头脑袋也同样对着我。
“我的题目呢?”我问。
人兔倒吸一口气,用不太干净的手套捋了捋兔毛,语气飘忽:“你之前不是和个摆设一样吗,怎么这次突然诈尸了,我没准备题目啊……”
然后,他把我身边的男生的纸条挪了过来,那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男生微微一愣,然后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我这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有这样奇怪的人。
他的头发是全白的,或者说他整个人都是白色的,唯有一双眼睛是淡淡的粉色,让我想起纯洁软糯的兔子,可是他的气质却是高傲的,与「兔」浑然不沾边。
不对,谁说兔子一定是软的?
我抬眼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面试兔子,发现自已的刻板印象有点重,这只兔子就一点不软糯可爱,而且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喂,”白发少年转手打开了束缚,语气浅淡,“你不看题目吗?”
我扫了一眼题目,在读完题的下一秒钟就已经有了答案。
滚轮转动几下,「啪嗒」一声,锁应声而开。
“呦呵,”白发少年眼眸微眯,“可以啊,果然我们的记忆还是有点东西的……要不我们交个朋友?”
“朋友?”我默念出声,“什么是朋友?”
“根本上还是个孩子啊,”这时另一个也站了起来,他的脖子上戴着个「清」字,“黑白配,你那个什么堂口不是可以带人吗?把这野小子带过去,或者干脆认你个干爹?”
“什么野小子,”白发少年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魏如清,我总觉得你迟早有一天会为自已的言辞付出代价。”
“哦豁,要不然你以为清爷怎么来的?”魏如清笑得灿烂,“可不就是被小爷这张烂嘴害死的?但这也是他们狗眼看爷低了,你看小爷在这里不也死得好好的?”
“罢了,”白发少年有些无奈道,转头看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呆愣道:“野小……”
“喂喂喂!那是我说得玩的!你丫的别真说出来当名字啊!”魏如清满眼荒谬,“黑白配!不赖我!这次真的赖不了我啊!我哪知道他这个鬼样子!”
“停,”白发少年又按了按太阳穴,“他同我们不一样你也是知道的,怎容得了你这般?如此,唤你「夜亦昼」可好?既溯了「野」,又意……”
“黑白配,把你那见鬼的文词收收,”魏如清转眼又看向了个蓝发少女,“我的大小姐,这个密码你还没琢磨透吗?”
被叫到的女孩微微抬眸,一双厌世的眼里带着几分赌气,接着就是与先前「啪嗒」不同的「咔」的一声,一把锁被硬生生捏碎了。
“阿清,”女孩如兔子般温和地笑了笑,可声音却依旧冰冷而毫无生气,“你觉得我需要琢磨吗?”
魏如清:……
糟了!忘了这一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