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我有没有听懂白非黑的话,我们都不应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走廊很长,长到根本看不见尽头,昏暗狭小压抑,沉重的气息席卷又几乎是要将我压垮,下意识得我倒吸一口气又差点被这种气味呛着。
白非黑拍了拍我的后背,轻轻道了一句“无碍”,也不再看我,而是缓慢地朝着前方走着。
他们是怎么分辨出「前后」的?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走廊的两侧都是木门,时不时有浑身浴血的参与者从里面走出来,他们三两成群,看上去比我们狼狈了不要太多。
“我们曾经也是这样的,”白非黑轻轻道,“第一关便可以折损一半的人,第二个在最初时也会殒命不少,好在后来我们发现规律了。”
“规律?”
我有些纳闷,虽然那个时候在和奎天机聊天,可是我记得长发女人好像是一下子就猜出来的。
而且这个真的需要猜吗?
在我模糊朦胧的记忆里,每一次的答案不都是蛇吗?
各种各样的蛇,在一次次的游戏里被开膛破肚,她一次次地微笑着注视着那些蛇的破碎,微微颤栗着,期待着彷徨着,仿佛在勾勒着美好的未来。
“不可求满,适可而止。”
闻言,我点了点头,又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之前一开局就会被炸死,为什么会知道「以后」的事情?
我凭什么知道?
忽地我停了下来,白非黑有些困惑地望着我,也停住了脚步,轻轻问道:“怎么了?”
“我是谁?”我问。
我不止一次试图回忆自已的过去,可除了犹如监控注视着面试房间的那一段,我的记忆都是乱的。
甚至是在记忆中我面对着镜子的脸都不是我的,而是面试房间的诸位的。
里面也有白非黑,可惜我看不清,就像是隔着一层纱往里面窥望着,看不透彻。
“你是夜亦昼。”
“这是你给我的名字。”
我与白非黑对视着,四目相对间我看清了他浅色的眼里我的倒影,小小的,是一个稚子。
“黑白配,野小子!”魏如清远远喊道,“你们是觉得外面太自由了,所以想要在这里安家吗?如果你有这种鬼念头要不要清爷送你们一程,让你们永远留在这里?”
“走吧,”白非黑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要不然魏如清该等急了。”
“他为什么要等我们?”
“因为他还需帮我一个忙,”白非黑说,“其实不必太理会他,毕竟那只是个很小的事情,我自已也可以做。”
我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
为什么他不直接告诉我要干什么,而是一定要打一个哑谜呢?
一定要用一个玄乎的说法去掩盖真实的答案,就像是……在写一本刻意激发读者兴趣的小说,显得荒谬而不真实。
“怎么了?”
白非黑温和地笑了笑,他依旧用那双浅淡的粉色眼眸望着我,犹如一团光亮,可是我却觉得这团光在此时未免有些渺远。
我半仰着脑袋,看着白非黑,轻轻地说出一句违和的话:
“没怎么,我只是在想……想着我们推开门后是走廊,那我们进门后出门会不会是另一个地方?”
“哈哈哈,”远远地魏如清突然放声大笑,“野小子你是不是太久没有启动脑子,导致现在已经意识迷糊了?没事小爷也总是这样,没事!歇一歇就好了!”
听着,我就看见一个胸前带着「清」字的猴子朝我飞奔而来,「唰」地蹭到我的身后,将我一下子抱起来,像秋千一样晃啊晃。
“魏如清!你在干什么!”
我只觉得身体一下子悬空了,连带着我的心都为之一颤,接着我就感觉一个很轻,轻到我甚至不觉得这是个拳头的一击打在我的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觉得他在模仿名侦探柯南里的毛利小五郎。
“谁让你直接叫清爷名字的?”魏如清骂骂咧咧道,“你难道没听见那个长发鬼说他们赶着去投胎吗?”
在奎天机旁边的长发女人一愣,表情转换了好几次也没有定下来,最后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其实魏如清人挺好的,可惜长了嘴。
我几乎是被架到了人龙面前,接着就看到魏如清从人龙面前很自来熟地要了四颗「道」。
他们似乎是早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分了,魏如清在拿到的一瞬间就已经给了奎天机他们一颗,自已留了一颗,然后将剩下的两颗塞到我的手里,又扯了出来。
我抬头望着魏如清,魏如清问:“你会和黑白配在一起吗?”
“啊?”
“不是,我是说,”魏如清急忙解释道,“你这个轮回是和黑白配一起行动吧?如果是,我就把「道」给你了,然后我去拿墨镜……我真的,我怎么会犯这种口误……”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已很忙。
比如现在的魏如清。
他急急忙忙地拉着木喱就往外面冲,走廊之外是一片的血色,照地魏如清的脸红地有些不正常。
我甚至可以听见魏如清这个自称为「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暗骂了自已一句“畜生”,因为现在的我还是一个孩子。
一个可以被轻松提起来的孩子。
握着那两枚「道」在狭窄万分的街巷边等待着,白非黑还没有过来,魏如清就已经从某个台阶上拿出了一副墨镜,嬉皮笑脸地等待着。
他好像已经忘了那一句口误,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口误了什么。
毕竟我的确是想要和白非黑在一起,即使他的温柔中带着疏离,即使他给我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我也依旧想要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是属于我的,纯白的光。
“嘿嘿,您老可终于来了,”魏如清把墨镜往白非黑脸上一扣,“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还不快赶紧谢谢清爷每个轮回帮你捡尸?”
“其实没有墨镜也没有关系的,”白非黑有些无奈,“你知道我的视力只有零点八……”
“小爷我不知道,”魏如清认真说,“小爷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能多看一天是一天,哪怕你看不清,哪怕十天以后你又会恢复这该死的视力,我都不关心。”
“白非黑,你的视力很差吗?”我问。
他弯下腰来,墨镜成了纯白少年唯一的深色,唇齿微动:“无碍。”
答非所问。
像一个几乎要崩溃的程序,却依靠着表面的温柔与平和伪造出「平安无事」的假象,拙劣且轻淡,犹如造物主落下的最微不足道的一笔。
“不必担心,”白非黑接着说道,“想来小夜亦昼初探终焉还未定个住处,倒不如随了我去堂口?”
“我日,”魏如清骂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堂口」这种词可以用这么温柔这么文绉绉的读书人话语说出来,你用「天堂口」这名字会死啊?”
白非黑歉意地笑了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