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了要去天堂口之后,白非黑就慢慢地带着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走了没两步就看见个什么钻了出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哥,”那是一个扎着辫子的少年,“非哥,你们到来这里多久了?”
“金元勋,”白非黑说,“我不记得了,但是你应该记得我?”
“是的非哥,”金元勋点点头,“你和他是一起的那样,我带你们回天堂口,好吗?”
白非黑同意了,他将温热的手放在我的肩头,轻轻道:“代我指路。”
我微微一愣。
外界是一片的血色带着昏黄,他就站在夕阳之下,苍白的发色被染成了如瞳孔般的浅粉,金色勾勒的外在的轮廓。
“我看不清。”他说。
“好。”
天堂口很远,是一个废弃的学校,带着硕大的操场,我们慢慢地朝着那个方向走着,沿途的皆是些颓废着的生肖,穿着西装,套着可悲的灵魂。
他们也曾是普通的参与者,可惜他们不能说,因为说了就会有被认出来的可能,那样就会增加自已死亡的风险。
死亡吗?
我定定地望着其中一个生肖出神,就连脚步也慢了几分。
我从未体会过什么是死亡,即使我被炸死了无数次,可我依旧无法感受其中的震撼与恐惧。
“白非黑,”我仰着头问,“你怕死吗?”
“逝者如斯夫,”白非黑笑着说,“这是形容时间流逝的诗,可是我的时间已经形成了十日的闭环,也就不必担心死亡了。”
“可是那些赌命失败的人呢?”
“他们的闭环已经结束,”他说,“也无需恐惧死亡了。”
“那为什么他们会怕死呢?”
白非黑顿了一下,望向了远处的学校,轻轻道:“他们害怕的是未知与不确定性,而不是恐惧本身。”
“那你怕未知吗?”
“我已经在未知与不确定性里了啊,”白非黑笑着说,“我的世界的光早已微弱到不可见了。”
“所以你会害怕吗?”我再一次问道。
白非黑的脚步也顿了顿,他俯下身来望着我:“小夜亦昼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我害怕还是不害怕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想要看清这个世界而已。”
金元勋看着我们都慢下来了,满脸困惑地停住脚步。
良久,我才问道:“什么是恐惧?”
“恐惧是一种情绪……”
“可是什么是情绪呢?”我又问。
白非黑愣了愣,浅粉色的眼眸中染上了几分深邃,他与我面对面站着,突然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拇指,用力一掰。
「喀」。
清脆的一声,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就是金元勋的惊呼:“非哥!”
“无碍,”白非黑闷哼一声,脸色泛白,“你可感受到了情绪?”
我摇了摇头。
他用那个行凶的右手握住了我的手,慢慢地用力,他依旧温和儒雅地笑着,手里的温度依旧是炙热的。
“怕吗?”白非黑问。
我又摇了摇头:“不怕。”
“嘶,”他松开了我的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为何不怕呢?”
我的确是不害怕的。
没有白非黑不会伤害我的,即使是伤害了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可以重生到下一个轮回,大不了在下一个轮回的时候我远离他就好了。
就在我们讲话时,金元勋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学校道:“那就是天堂口了。”
“成,”白非黑点了点头,“我还是之前的那个房间吗?”
“那个,楚哥说「极目」现在不是很有用了,所以房间换到器材室了,”金元勋看上去有些窘迫,“可能要和别的房间的人挤一挤,非哥……”
“没关系的,”白非黑轻轻说,“我们可以挤。”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
“好的,非哥。”
金元勋带着我们前往了自已的房间,或者说是现在属于我们的房间,那里空空荡荡的,看来和我们合住的人还没有来。
房间不算大,白非黑的手颤抖地更加厉害了,他有些烦躁地拉了拉领口,垂下了脑袋。
可待他再次抬头时,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随和的粉色眼眸,他温柔地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笑着说:
“小夜亦昼,我们可以和别人合住的,只是稍微有一点挤,还需要社交……”
“但是你其实不喜欢。”
白非黑微微一愣:“不喜什么……”
我静静地望着他,提醒道:“你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你的状态一直都很差,只是你下意识隐藏了而已。”
“哈哈,”白非黑轻笑两声,“是这般啊……我向来是不喜这般腌臜事的,新的环境往往会带来很多的麻烦,而我厌恶麻烦。”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我问。
白非黑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过那天晚上我们还是两个人住的,因为另一个房间的人似乎没能活着出来,以至于我们等到了半夜才敢入睡。
在入睡前,白非黑翻来覆去了许久,终焉之地是黯淡的,没有一丝光亮,无星无月,我只能听见一句细微的自语。
“兴许从未有过所谓的舍友,只是他在诈我罢了……他在赌我是一只软弱的兔子,不知反抗。”
我想说些什么,可眼皮却越发地沉重了,那一夜我做了一个很浅的梦,梦见我被我的父母抛弃了,我追了很久也追不上那辆汽车。
在梦里,我委屈地哭着喊着却没有人可以听见,我可以清晰地看见父母抱着个健康的孩子,拥有普通人的肤色和墨发棕眸,他们离我渐行渐远。
“小非,”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随遇而安即可,凡人皆有自已的宿命,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为何神会抛弃我?”
“祂从未抛弃我们,”那个声音说,“只是我们以主观臆断了祂的客观罢了。”
梦很短,在黎明的光落在我的脸上时,我便清醒了过来。
白非黑亦是如此,我望着他洗漱,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大家都叫你「非」而不是白呢?”
“大抵是我喜这个字罢,众人又随了我的意?”白非黑思考片刻,“幼时长辈总是称之我为「小非」,便习惯了。”
“这样啊……”
“怎么了吗?”
我猛地摇了摇头,现在我可以确定梦里的主角就是白非黑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梦见他的过去。
难道我的回响是「窥梦」之类的?
“今日同我参与些游戏赚取些「道」回来,堂口保我们一晚的饭食,次日即需我们以「道」换物,”白非黑简短说了一下大致的安排,“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便走吧,”白非黑垂下眼,“事不宜迟,免得扛把子来找我们……我是真的一点不想服从他的指令。”
“扛把子是什么?”我问。
“良人王,”白非黑刚一说出口,便补充道,“但是切记你不可言。”
“为什么?”
“这只是我起的诨名罢了,”他无奈道,“若是人人皆如此喊,这恐怕真要成堂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