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木喱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你拉我一下、我扯你一把地踉跄地从楼梯口滚了出来,短短几十级的台阶在此变得漫长无比。
还未等我们到出口,就听见魏如清和地牛的争辩声,一开始因为距离的原因声音含糊,像是一团团发酵的面团听不真切,后来变愈加清晰了。
“喂,牛头……地牛,已经结束了我凭什么不能去啊?什么等待等待的,小爷我等不起这个时间!我的大小姐受伤了,真的有可能会死!”
木喱一开始微微动容,眼底的厌世也稍微削减的些,蓝色的眸子淡淡地望着前方,从无渊的大海变成了平静的湖泊,细雨微蒙。
可是魏如清的下一句话让木喱刚刚动容的神态消磨地干干净净——
“这么久没出来肯定出事了啊!小爷还要给她收尸呢!要不然回头尸体和别的尸体黏一起了,不好分啊!”
木喱的脚步一顿,接着腰也直了起来,她一把拽过了我的衣领,凭借着惊人的毅力朝着出口走去,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
正在极力争辩的魏如清在看见浑身浴血煞气萦身的木喱,虎躯一震:“大小姐?”
“阿清,”木喱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要为谁收尸?”
“没没没,”魏如清退后数步,赶忙转移话题,“等等,这野小子的胳膊,是不是有点空啊……”
我没有想到话题会转移到我身上,木喱在听见这句话时眼眸微垂,浅浅应了一声:“出了一点小意外。”
的确只是小意外而已。
一个足以让我的整个右臂被硬生生拧断的意外。
待在我们出来之后,地牛就开始发「道」,理论上是一个人十二颗,但是魏如清通过自已的回响很幸运地赚了二十一颗,美其名曰「收了点保护费」。
领完「道」之后,魏如清歉意道:“野小子,这次真的是对不住,我找不到你……”
我“嗯”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到像报废的唱片。
“哇啊啊啊,”魏如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天长啸,“我怎么和黑白配解释啊!清爷的一世英名啊!!”
四周的参与者已经近乎散去了,地牛很无语地看了一眼哭嚎着的魏如清,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赶人。
同样看着魏如清没有说话的还有两个参与者,他们似乎和之前那棵树,我是说绿色头发,在楼梯里「啧」了一声的参与者是挨着一块的。
也不知道他们在等谁,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眸垂着望着地面,看不出情绪。
“其实……这是我的错,”木喱迟疑着,目光落在了我空空荡荡的右半边,“是我冲动了。”
“和你能有什么关系,”毫不知情的魏如清颓然道,“是我回响运用的不熟练,是我被奎天机那个假老头给坑了,要不咱让黑白配一个人在门外等着,我们直接跑路吧……”
“大可不必,”木喱说,“终焉之地出现伤亡太正常了,解释清楚就好了,这种躲躲藏藏没有必要,而且招恨。”
“哦,但是我还是很喜欢逃亡这种桥段的,只是辛苦了野小子,都要成维纳斯了,还要和我们跑。”
“造物主又不会眷顾我们,逃到最后也只是无用功,”木喱无奈道,“而且维纳斯是无臂,夜亦昼至少还有一只胳膊。”
“要不把那只胳膊也砍了?”魏如清突发奇想。
木喱唇角一勾,用一双沾满死气的湛蓝色眼眸望着他。
我只觉得自已未断的胳膊一凉。
木喱偏头一笑。
不能吧?
我还依稀记得在我情绪崩溃之前,在黑熊狩猎里木喱抱着黑熊就抡拳头。
虽然她现在看上去很虚弱,但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虚弱的木喱比我强,她既然可以拧断我的右臂,左臂也是可以的吧!
“阿清。”木喱轻轻唤了一声。
魏如清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木喱曾三次这么温柔地轻轻叫出一声「阿清」,第一次是面试房间捏裂锁的时候,第二次是刚刚准备出去听见魏如清要为自已收尸时,第三次就是现在——此时此刻。
“阿清,”木喱又唤了一声,“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魏如清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他慌忙摇头:“没有啊,我就是开个玩笑!”
“你们先别开玩笑了,”忽然,一直在等着人的参与者开口了,“要不陪哥俩再好好玩玩?我们可是上交了两个「道」的费用,一点伤都没有受,而你的同伴们似乎状态不是很好啊……”
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个金发男子,枯黄的头发犹如稻草般干燥地披散着,发根处甚至可以看出原本的黑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营养不良的可怜向日葵。
在向日葵的旁边则是个光头男子,看上去和之前的树和这朵向日葵是差不多的装扮,眼底带着不比木喱少的戾气,我毫不怀疑他的手上曾沾过血。
“哈?”魏如清有些懵圈地回望,“什么玩,玩什么——卧槽!不是,黄毛你连两颗「道」的保护费都嫌贵?!我丫的已经算慈善了吧!”
“叫谁黄毛呢,”向日葵显然有些不满,他看了光头一眼,继续道,“我只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毕竟我们的队友阿目可是在你队友的场地里死的,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魏如清眼皮一跳,“你的对手是熊啊你心里没点数吗!这种地级游戏的致死率本来就很高吧!而且你队友肯定是被熊杀死的,关我大小姐什么事啊!”
魏如清是真的好久没有遇见这种无赖的情况了。
但是这一次魏如清真的猜错了,不出意外的话那棵树还真的是我杀的——在我情绪崩溃的时候。
“怎么就不关你事了?不给我们点「道」作为补偿吗?”
魏如清掂量了一下自已满满一袋子的「道」,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和这两个明显不安好心的人扯,但是自已的武力值又实在是低到了不行,人生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去另一个世界里逃避。
现在他来到「另一个世界」了,可是这种问题依旧存在,而且这次不是因为他的嘴快而产生的问题,是对方自已找来的麻烦。
如果要打架的话,木喱的伤太重了,夜亦昼还是个孩子且少了右臂,自已基本上是没有武力值的,如果地牛不拦的话,估计他们要团灭。
虽然终焉之地出现伤亡太容易了,死了也不会真的死,而且这种情况玄武必然会出面解决「杀人夺道」的不良现象,让挑事者付出代价,可是……
他不想这样。
他至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就在魏如清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这两个混混谈谈心,想着大不了打一架时,却听见了木喱几乎不可闻的虚弱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