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面试官的面试房间,真的是面试房间吗?
我抿了抿唇,混乱的思绪凭空产出又被我硬生生压了回去,极力地控制自已不产生较大的情绪波动。
为什么他们没有发现人兔不在?
还是发现了也没有在意?
我不知道,也不敢再去想下去,这是现实也好是梦境也罢,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已经浑浑噩噩了太久,思绪早已愚钝了,况且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思考的意义,因为梦总是会醒的。
如此想着,我便将思绪放回在那片虚无之中,我想象不到为什么同一个时间「过去」与「未来」会相遇,且没有造成时间闭环。
不对,如果产生了时间闭环呢?
下意识地,我有些慌乱地看了白非黑一眼,他依旧半睁半闭着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带着无可亵渎的高贵。
如果是时间闭环的话……
也不是不行。
不等我想明白,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人兔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呵呵……抱歉我来晚了,我马上进入了状态……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人兔……稍等!”
说着,那只带着纯黄色面具的兔子便满口袋找小抄,闷闷的喘气声从面具下传出,作为题目的卡片被很随意地反扣在千疮百孔的八仙桌上,孤苦伶仃。
的确是上一只人兔没错。
毕竟是可以忘记给枪上膛的兔子,干的出迟到这种事。
“呦呦呦,原来我们的肥兔子老师还知道来看看面试房间啊?”魏如清开始一贯的嘲讽,“我该以为您不来了呢!”
在听见「老师」的一瞬间,人兔的动作一顿,脏脏的白色手套停留在半空,面具下的眸子微眯,却没有言语。
“阿清,”木喱面色核善,唇角微勾,“你可以安静一点吗?我在听很重要的东西。”
魏如清一听,赶忙用气音念了句“好”,又转头望向焦头烂额的人兔:“咱要不直接打牌?你的垃圾小抄千篇一律的,不听也罢。”
人兔尴尬地笑了笑。
在一旁提醒安静的木喱终于是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我。
“介意我暴力拆除吗?”她问。
人兔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自以为得到默认的木喱用力一摁,硬生生地将泛着金属光泽的密码锁从中间捏成了一条缝,又慢慢地用力掰开,金属的中央呈现一条模糊的白缝。
“呃,呵呵,”人兔尴尬地笑着,脏脏的棉质布手套挨着可怜的、反扣在桌面上的、未曾被翻开的题目卡片,“没事……”
只要不掰开他的天灵盖,随便怎么闹都可以。
这个轮回他是真的累了。
真的,已经很累了。
也许是人兔的放纵以及大家太过于随意,斗篷人甚至是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爱好者的整蛊聚会,还是大型绑架现场?
感觉都不太像。
木喱甩了甩发酸的手,径直走到我的身边,齐肩的短发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晃动着,像一片绒绒的蓝天。
“怎么了吗?”我忽然抬头,与她对视着,“木喱?”
木喱忽然神色一凝,抿了抿唇,俯身轻轻道:“我原本想给你两种方案的,但是你短短一句话就驳回了其中一种。”
“嗯?”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木喱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夜亦昼,你知道自罪感吗?”
我点了点头。
刚刚「他」才告诉过我。
“好,”木喱轻轻道,“自罪感就是毫无根据地坚信自已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或罪行……”
她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和之前「他」说的几乎一样,我张了张嘴,可声音却没有从中漏出来。
太荒谬了。
他真的是「未来」。
所以他说我会知道的,是指……木喱会告诉我吗?
“自罪感高的人不会反思自已所做的是否会受到道德的谴责,加上一点点犯罪妄想症,”木喱贴在我的耳边轻轻道,“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有,有意思?”
“是啊,”木喱笑吟吟道,“我先前就觉得你的死不太对劲,难道这没有意思吗?这里可是终焉之地,是一个可以让别人忘记自已自已有罪的地方……他想让你忘记你们曾经组队过。”
说着,她斜眼望了白非黑一眼,又眯了眯眼,幽幽的蓝光几乎是要把那个不可亵渎的贵人穿透。
“他可以杀你一次,也可以杀你第二次,我原先想告诉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记忆,但是现在看来,”木喱压低了声音,宛若恶魔的呓语,“你只能清理他的记忆了,夜亦昼。”
我不理解木喱的说辞。
我不觉得被杀死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我和白非黑已经到了无可挽回只能杀死彼此的地步,也不想假装自已没有获得记忆,这太怪了。
为什么要骗人呢?
纸向来包不住火,要么会自焚,要么会化为孔明灯徐徐升起让所有人都看见,没有任何实行的必要。
木喱在说完之后随手打开了我的锁,依旧是暴力解决,我眨了眨眼睛,却发现自已的右手迟钝到几乎是抬不起来。
我似乎没有恢复好。
等等……
为什么会没有「恢复」好?
这里的人不应该是「生生不息」出来的吗?如果是这样凭什么我们会受上次轮回的影响?
我甩甩脑袋,强迫自已不去思考这些事情,却对上了白非黑那双粉色的眸子。
他曾经说过那双眼睛是「血泪」的混合,真的是一点没有说错,他不单眼珠是淡淡的,连带着睫毛都是淡淡的,像落了雪。
美好的东西大多脆弱,正是因为脆弱才会让人怜惜。
上个轮回,这双眼睛在第二天就已经近乎是失明了。
「嘻。」
一声极浅的气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思考着如何开口,回音肆意,似乎是在极其空旷的地域传来的。
「你在心疼他,可是谁心疼你心疼你呢……」
明明只是一句话,却被延长成了数十个短句,前面回音的覆盖过后面的语句,直到最末才勉强听出这句话的全貌。
“可是,”我试图与这个声音交流,“我不需要被任何人心疼啊。”
木喱已经回到了座位上,理了理自已的衣袖,蓝色的瞳孔注视着摇曳的赤色烛火,却倒映不出灯火的温暖,也没有「希望」存在。
神不会救我们的。
——她唇角微动,用唇语出了那句几乎是要变成口头禅的警告,我甚至疑心这个可以「窃天命」的少女是不是也可以听见这种虚无缥缈的声音。
「可是他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可是如果他不杀,终焉也会带走我。”
我坦然道。
对于一个先前每一个轮回都会因「烟花」而死的人来说,被谁杀死并不重要,因为我本就是该死的。
虽然,我不想死。
但是被炸死,被黑熊咬死,被白非黑杀死好像都可以接受,因为我不怕疼,死亡也不会成为我的归宿。
为什么会有人怕死呢?
死去,无非是在现实里待一天然后回归终焉之地而已,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没有所谓人类的依依相惜。
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如此想着,我便忽略了耳畔的那些声音,它太细微了,又太难以辨认了,以至于我很轻易地就可以无视它。
白非黑依然望着我,人兔刚好发完题目卡片,用脏脏的白手套捂住兔子面具的三角嘴巴,将睡未眠。
“蠢兔子,”魏如清看不下去了,“你昨天盗墓,不对,盗「道」去了?”
“什么「叨叨」,我老师被……”人兔下意识说了半句,便用自杀的手枪敲了敲桌面,“关你什么事,呵呵,好好玩你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