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天,魏如清将一只人猴的面具摘了套在自已的脑袋上,招来了朱雀。
因为规则与秩序的维护,朱雀把木喱赶走了,无奈木喱正好回来打算商议一下办法,却碰见了打算绑架白非黑的长发女人。
现在,魏如清和白非黑一个都没有留住,他们都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我要去找他!”我听不了木喱宽泛的祈祷,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准备往外面跑去,“我要去找白非黑!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很容易,很容易折在这里!我不能失去他!”
木喱停下了祈祷,慢慢起身,语气归于平淡:“往哪里找?”
对呀,往哪里找?
我连方向都没有。
“不要着急,控制好你的情绪,”木喱略显疲惫地朝着门外走去,半脚踏出门外,半个身体却依然在仓库里,“我们去找自已的命吧,若是造物主不会救我们,我们便自救。”
“刚刚你不是还在祈祷造物主……”
“非也,”木喱摇摇头,“那只是一个心理安慰和美好夙愿,与宗教无关,我们走吧。”
我以为有了「窃天命」的帮助一切都会变得容易很多,却不曾想整整一个下午我们除了侥幸赌死一只人兔外,一无所获。
那天我们找了很多的地方,可是希望太渺茫了,终焉之地太大了,他们就这么人间蒸发了,走到最后我转身去了天堂口,万一金元勋来找他把他带回去了呢?
人都有侥幸心理。
可是侥幸心理往往都是假的。
天堂口的人告诉我,白非黑从上个轮回开始就已经失踪了,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因为上个轮回就是我把我杀死在面试房间的。
木喱也知道来天堂口的荒谬,却还是耐着性子陪我走了一趟,美其名曰「看看会不会偶遇一只人牛」,因为她的蛮力是当之无愧的加分项。
可现在的她的状态真的很差。
捂着唇的手已经染满了血,玄色的长衣也已经被干涸的血迹弄得僵硬了,脸色苍白如纸,步行摇摇欲坠,以现在的状态可能还真不能赌死以「力气」著称的牛类生肖。
可是木喱却不自知,在天堂口无果后,便一遍一遍地发动回响,几乎是残暴地贪求着信息,又一面咳嗽着,我试图扶住她,却被她拦住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随手抹在了衣服上,青葱玉手染了一层浅浅的褐色:“别动,我在听……”
但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纤弱的身躯在赤红的日光下显得无力,像是一个有白蓝黑三色组成的瓷娃娃,经高温炼制而显得坚硬,可实际上却仍是脆弱,也会破碎,也会因为他人而遍布裂痕。
“木喱……”
“别出声,”在又一次靠近仓库时,木喱打断了我,“我在听天命。”
我扯了扯她的衣袖:“可是我好像看到他了……”
看到了她在找的「天命」。
在仓库的不远处,一只带着猴子面具的青年人正抓着两副扑克牌,在看见我们之后很开心地招招手,从西装口袋里扯出一个磨损的「清」字亚克力项链,又不动声色地塞回去,未曾改变的声音懒散响起:
“嘿!这位大小姐和这个野孩子,有没有兴趣和清……咳咳,有没有兴趣和猴爷我玩扑克牌啊?今儿刚开业,给两位打个半折,如何?”
木喱纯蓝色的眼眸弯了弯,似笑非笑地开口:“好啊。”
后来,木喱把我支开,选择在魏如清的旁边开办一家「密室逃脱」,我自作主张帮她嬗变出了部分的东西后,便回到仓库开始发呆。
现在,木喱找到了她的阿清。
魏如清找到了他的大小姐。
可是我呢……
还没有找到白非黑。
我颤抖地抓过一片纸,那是帮木喱嬗变的余存,在我的手中慢慢地勾勒成一把刀的模样,寒光凛冽着。
好难受,好难受啊……
我真的好难受啊,像是溺水了一般无法呼吸,却能从海洋深处窥见零星半点冰冷的日光,被海面隔绝着,和我存在于两个世界。
人在独处的时候,孤独会随着夜色而不断扩大,自身的思维会慢慢地下沉,个体与环境会脱节,往事会上翻,灾难会被无限地扩大。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待我!!”
“要么彻底失去要么就不要再让我拥有啊,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给我失望啊!”
“如果造物主真的书写了我的人生的话,就给我一个准话啊!我可以救人,但是你把白非黑还给我啊!还给我啊!”
我将飞刀猛地捅入自已的腹中,尖锐的痛感在瞬间炸开,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只是往前踉跄了两步,又面朝下倒去,跌坐在仓库里,眼泪肆意。
「抱歉……」
耳鸣声再次响起,我泪眼朦胧地抬头,扯出一个笑来:“你来了?”
「我不曾书写过你的人生,这一切都是命的因果……」
造物主的声音淡淡的,带着特有的回音,一样的难以辨认,又一样的惹人生厌,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回应我。
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这种回应。
“如果你什么都做不到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我真的,不能失去白非黑。
他是我睁眼所见的第一个人,是第一个轮回和我共用一份题目的人,是第一个和我组队的人,是一个会温柔地望着我和我笑的人……
天色渐沉,我静静的坐在仓库门口,生肖已经下班了,寂寒在无声中笼罩着,偶尔会有「沙沙」的,近似是虫鸣的声响。
那是被剖去五感的人,如今却成了蝼蚁立足于终焉之地中,惊慌地找着「道」,以求有朝一日可以恢复自已的五官,奢望着重新变成「人」。
我就着黑暗听了很久的声音,忽然站起了身。
我等不下去了,贴了一张字条在门上就急匆匆地往外面赶,黑夜里的蝼蚁四处活动,我怕他们随便把白非黑扔在什么地方了,那些蝼蚁会吓着肖冲。
我要带白非黑回去。
我要找到他,然后带他回家。
可一动,为了保持清醒、平复情绪的刀伤却将我禁锢在原地,我捂着伤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了半步又倚靠在仓库门口听着动静。
每当有蝼蚁靠近,我都会满心欢喜地抬眸,又会因为对方不是白非黑而垂下眼,如此周而复始,直到那颗赤色的眼球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我都未曾入梦半秒,日光落入干涩的眼中,是刺痛的。
好像腹部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呢。
好累啊。
原来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着,也会这么累吗?
他不会回来了。
他真的永远也无法回来了。
也许他没有出事,只是在躲着我也说不定,也许奎天机和他说了什么,也许下个轮后我们又会在房间里相遇了,也许……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也许」。
没有人知道这个轮回和下个轮回会发生什么。
但是下下个轮回,就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