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当街拦侯府马车,无非是梦想破碎、弹尽粮绝之下的任性而为。
因为冲动,并未多考量后果,现冲动消下,不得不为现实担忧。
既然上天注定他没有及第登科的命,那他便认命罢。
阮临风把心中所想道出以后,对着姜婉笑笑,“感谢夫人的宽宏大量,你我就此别过吧。”
阮临风的这一笑,直把姜婉看呆住。
他的才一笑,属实差点令姜婉误以为,祁欢又回来。
好在因为一直都记着,祁欢肤色较黑,她才没有在恍神下,把对方叫成祁欢。
听对方要走,她忙道:“你方才说,你已弹尽粮绝,公子请稍等片刻……绿萝。”
绿萝伺候姜婉多少年了,姜婉一个眼神,一句话,绿萝马上便能明白过来自家小姐什么意思。
绿萝取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递给阮临风,“这是我家夫人赏你的,拿着吧。”
阮临风没有接,他盯着那个钱袋子,眼神很复杂。
姜婉知道读书人多多少少有些酸腐,她从绿萝手上拿过钱袋子,“这个权当我借给你,待将来你有钱了再还我就好,这些你先拿去用,谁都有个困住的时候。”
听人家这么说,阮临风当知这是人家给他铺台阶。
今日一别,往后或许再无见面时。
想要给人家还钱,就只能看他们有无缘分再见面。
倘若今生再见不着,这钱,注定就无法再还给人家。
阮临风确实也无法拒绝姜婉的好意,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尽管他再是多么孤傲清高,但在面对最基本的生存时,也不得不为了那一点点的嗟来之食尽折腰。
阮临风终还是接了姜婉手上的钱袋子,他接住东西,并没有说感谢的话,而是思忖了好一会儿,抬起手,伸进衣襟内,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
“夫人,这个……本来我想着等我考中,殿试面圣之时呈给圣上,以报效皇恩,但看现在,我恐怕没有为朝廷出力的机会了,这个对我已然无任何用处,而夫人您身为侯府主母,想必该是能见着皇帝陛下的,这个,我就送给夫人吧。”
姜婉接过信封,顺口问这里头有什么。
“夫人打开看看便知,若夫人觉得有用,留下即可,若用不上,丢掉也行。”
姜婉打开信封,抽出信封里头的一沓子纸。
把那几张纸上描述的内容看清楚,读明白,姜婉面上渐渐显露出来浓浓惊诧。
这竟然是治理禹州水患的绝世良策!
纵然这几张纸上所书内容,并非多么复杂,但姜婉也能看明白且看懂,朝廷按照这法子治理禹州水患,水患问题必将迎刃而解。
姜婉立即将那几张纸装回信封里,并把东西贴身收着,然后询问他叫什么。
“在下姓阮名临风,青省海宁人士。”
“你叫阮临风,家住青省海宁县?”
“没错,正是。”
姜婉微一颔首,再接道:“那你现在于京城的落脚点,在何处?”
“我本住在悦来客栈,但因我已经无银两支付店家费用,今日被店家给赶出来,所以现在,我没有固定住处。”
阮临风又微微的一叹,“被店家赶出来就赶出来吧,左右我也要回家去……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
姜婉忙把人拦住,“临风,你先别走……我叫你临风,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夫人想唤我什么都可以,不知夫人还有什么事?”
姜婉并未做过多解释,她只让阮临风回去悦来客栈,暂且先继续住下,千万别离京。
阮临风虽端着一派不明所以的神情,但还是答应下了姜婉的要求。
得阮临风保证,他一时半会绝对不会离开京城以后,姜婉这才又上到马车里,坐着马车走了。
离去的姜婉不曾看见,阮临风在她走了后,双臂环在胸前,一直立在路中央目送她所坐的马车消失于长街的尽头。
阮临风的确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谁说书生就一定是读死书的。
没错,他利用了姜婉!
但他的利用绝对不存任何害人心思。
且看这位侯夫人适才的反应,她该是一位惜才之人。
只要能借助她的手,把那份东西呈到皇帝面前去,阮临风相信,他日自已必定能够位列朝堂之上。
环在胸前的手臂松了开,低头又看了看手上的钱袋子。
倘若计划顺利,那么将来,他一定会还这位长平侯夫人,一份大大的礼。
阮临风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着侯夫人接下来的信。
阮临风返回悦来客栈重新入住。
他并没有等太久,仅过去两日,便就有专门的人来寻他。
来寻他的人自报过家门以后,带他去往一个地方。
到地方上,阮临风很是疑惑,怎到了长公主府?
阮临风虽说疑惑、好端端的为何会被人请到长公主府,但他也没有多问,跟着引他来此的那人入了公主府以后,随他一路而去。
一直到了公主府的拜客厅,看见一位熟悉的人,阮临风泛疑惑的心头终于清明下,早该想到自已能入公主府,应该就是这位长平侯夫人的手笔。
公主府拜客厅布置的奢靡、华丽,伺候在侧的婢女们分立厅中两下里。
楚长乐与姜婉,正一人端着一杯茶水,边品茗边说话。
抬眼空子,瞧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楚长乐搁下手上茶杯,坐了端正。
那人进来拜客厅,面朝主子弯腰恭敬道:“殿下,您打发我去找的人,我已经带来。”
楚长乐嗯了一声,让把人带进来。
那人立即给立在拜客厅门外的阮临风递去个眼神。
阮临风这才抬步跨过门槛,进到拜客厅里面。
他入拜客厅以后,先给端坐上首的楚长乐行跪拜大礼,“草民阮临风,拜见长公主殿下千岁,愿殿下福体金安。”
楚长乐道一句平身,阮临风这才直起腰,再站起来。
站起来的他再对上坐在另一侧的姜婉,拱手弯腰,“小的见过侯夫人。”
姜婉笑道:“你费力的把东西交给我,我也已经如你所愿的将东西转交给了长公主,你有什么话,尽管对长公主说吧。”
阮临风稍有一怔,原来人家早就识破他的伎俩。
阮临风有的并非尴尬,而是满目赞赏,“夫人竟是如此聪慧的一个人,但请夫人切勿责怪临风,临风实属无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姜婉再微微的笑了笑,旋即扭过头,给楚长乐说:“公主,那个治理水患的良方,就是他提出来的,他便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文采斐然,却落了榜的赴考举人。”
楚长乐将阮临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叫阮临风,青省海宁县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