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石砚玉尾随村民们半个钟头，终于是从他们的抱怨中了解到为何要暗夜上山。
村民们在服‘仙役’。
在渊国，百房门强令所有平民百姓都要为他们服役，又因服役所做之事，基本上是为百房门之人修炼提供灵性物质，是故俗称‘仙役’。
每一年，平民百姓们都要完成百房门下达的仙役指标。
比如，眼前的这群村民，所要服的仙役是种植一种名叫‘三时稻’的农作物。
三时稻是由灵稻改良后的新作物。
虽然它蕴含的灵性物质没有灵稻多，但胜在可以人为种植，产量多，数量上来了也可以满足修炼需求；缺点是种植过程耗时耗力，生长条件极为苛刻。
似‘三时稻’这般由灵物改良后的新作物，后来也被修士们纳入‘半灵物’的范畴。
半灵物指一切未达到灵物标准，却蕴含灵性物质的东西。
类似石砚玉之前获得的炎铁矿，银土金石，蛇形草，渡元水......都可划归为半灵物。
说回当下，三时稻的生长环境需要满足三个条件——寅时露、七月火、百年灰。
即浇灌三时稻的水要用寅时采集的露珠，要为其模拟出七月炎热的生长气候，要用百年树木烧出的灰施肥，如此才能保证三时稻顺利存活。
种植此作物的过程，简直是苦不堪言，可以用受刑来形容。
值此开春之际，村民们要种植新一轮的三时稻，此时正是来采集‘寅时露’，人人腰间都有一个收集露水的小陶罐。
三时稻的种植难度，非是一家一户可以完成，要整个村落合力种植。
石砚玉以前只在溪梦杂谈中看到过‘仙役’的字眼，以为只是寻常的做做苦工而已，当下亲身体会到其中的艰辛，才知道这玩意是多么的不人道。
这么纯纯折磨人吗！
简直是不拿凡人性命当回事！
深更半夜，睡眠不足的情况下，眼前的村民还要来这危险的山中，在黑暗中爬树爬石，冒着受伤的风险，采那劳什子寅时露。
可以想象，长年累月如此，村民们积劳成疾，折寿活不长久是普遍的事。
有那么一刻，石砚玉真想尾随这群村民回去，将那三时稻全数砍翻，发泄心中郁气。
但细想过后，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是痛快了，可这群村民势必要为三时稻被毁而受到责罚，苦的依旧是他们。
经过百房门那次大清算之后，石砚玉做事考量的更多了。
他再铁石心肠，也不想看到无辜的人为自已丧命。
石砚玉悄然远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化身乞丐，向西而行。
期间途经大小村落，各处城池，看到了一个在百房门剥削下不堪重负的渊国；看到了如牲畜一般活着的凡人。
每城每村，都要负担着毫无人性的仙役。
最可怕的是，凡人们麻木的接受着百房门的剥削。
或者说，在世世代代的驯化下，凡人们习惯了剥削，并视之如常。
这令石砚玉不寒而栗。
他不愿被麻木的凡人们影响，理所当然的接受剥削或者认为剥削是对的，遂舍了乞丐身份，不再混迹于凡人之中，而是化作盗贼，开始洗劫山河守护使。
不过这回，非必要的情况下，石砚玉不主动击杀山河守护使，只是偷盗它们看守的半灵物。
值得一提的是，离开边荒之后，山类守护使变少，而水类守护使变多，自称河神，水神等，自诩高贵。
唯一不变的是，这些山河守护使保持着吃人，鱼肉百姓的‘特权’。
四月四日，清明时节。
石砚玉度过了自已的十四岁生辰，已长成一个挺拔的少年，将近一米七的身高；眉清目秀的面容则多了些棱角，为其增添了男性的阳刚之美，更为英俊。
过去一年，他不缺营养，更有灵力滋润。
仅从外貌看去，谁也无法将他当成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
石砚玉继续过着劫富济贫的生活，接济的当然是贫穷的自已。
转眼间，便到了炎热的夏季。
他也逐渐靠近了渊国腹部。
这夜，石砚玉刚干完一单买卖，宰掉一名守泉使，从染红的山泉中爬出来时，便被人堵住了。
月色下，男人四十岁左右，相貌儒雅，一副书生打扮，戴儒帽，背书箱。
至少凡境四转修为。
石砚玉上身赤裸，浑身湿露露，露出流线型的肌肉，而神色平静，暗自以望气术观看来人，又以敛气术隐藏自身修为，只展露二转修为。
体内，灵力在经脉中澎湃运转，可随时出手。
“道友，在下非百房门之人，对你并无敌意。”柳萧棋微微一笑，并不希望引起误会，率先开口道：“在下柳萧棋，无门无派，闲散修士一名，阁下如何称呼？”
他尽量表现出善意。
“好狗不挡道！”石砚玉并不领情，甚至在考虑着将柳萧棋击杀。
此人是数月以来，唯一撞破他行径的，看到了他的真实面容，若是对方上告给百房门，他就大难临头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柳萧棋遇上自已，是他倒霉。
“道友且慢动手！”
柳萧棋感应到了石砚玉的杀意，赶忙摆手，他手中有一根绿竹杖，舞出风声来。
而后，他笑容不改，继续道：“道友，打架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妨先听完在下接下来的一番话，再动手也不迟。糊涂战打起来多没意思。”
“行，你说吧，小爷听着呢。”石砚玉双手抱胸。
此人行为古怪，倒真让他产生了一丝兴趣，不急于动手。
柳萧棋哑然失笑，不计较少年的失礼，缓声道：“近日来，一件有趣的事在修士口中时常被谈起。说是渊国东部出现了一名鼠寇，喜盗山河守护使的半灵物，气的一众失窃的山河守护使暴跳如雷，扬言要抓住这鼠寇，抽筋剥皮，偏的鼠寇狡猾，行踪不定，至今还在作乱。”
“百房门知晓此事之后，在整个渊国东部通缉鼠寇，为第二十五名贼寇，取名‘无德鼠’。”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接下来是免费赠送的内部消息，外人可不知晓。为了抓捕无德鼠，百房门采取了外松内紧的方法，依旧让一众山河守护使表现的咋咋呼呼，营造假象欺骗无德鼠，私底下则派出了长老级别的强者，暗自搜罗......”
“怎么样，无德鼠阁下，还要动手吗？”他最后这样说道。
